Chapter 4
次日佐伯很早就出发前去了MGN。
Suro新服务系列的配套产品アンネシャ即将在本周投产,这批平价化妆品对应着Suro的新服务,全程交由总公司MGN开发及生产。正因为如此销售利润基本都给了MGN,而Suro大抵只做了推广作用。不过对于佐伯而言,这个项目是Suro拓展业务的开始:如果成功,Suro将成为MGN进军美妆行业的先锋。
怎么可能不成功,佐伯微笑着进行报告,那一个个调研结果和数字全都可以转化成实打实的销量。试用阶段就做到这个地步,加之自己的营销能力,要失败才是比较困难。
他用谦卑的多的措辞表达了相同的意思,结束了演示,然后回到座位上开始收拾文件——他刻意弄出了点动静,因为眼下这房间里的沉默实在太不和谐。
那也是佐伯意料之中的:他的企划无懈可击,但这些高管到底是要问出问题来的:尽管问的对象是他,问题却未必是说给他听的。
佐伯将一打纸撂在桌上,直起了腰,环视着这些依旧在假装读报告的人。他饶有兴味地见证着这一群人的暗斗,无人发觉的轻蔑在他眼底闪动。他不屑于与他们为伍,但也没有蠢到把自己误会成那个掌握全局的人。他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但那不影响他的利益到手。
他最后会赢,那样就够了。
然而面对这帮工于心计的中年男人毕竟有点恶心,佐伯随意地移开视线,转向那空出来的演示台,眼前突然滑过御堂坐在那里的画面。
那时一缕肮脏的兴奋向着下半身冲去。
⋯⋯在这会议室里,游刃有余地驳斥御堂的质问,逼他哑口无言,然后⋯⋯
⋯⋯让他戴上羞耻的玩具在人前一本正经的发言,再把他压倒在桌子上侵犯他,让他呻吟哭喊⋯⋯
“佐伯君?”
佐伯若无其事地转向开口的平野专务,毫不意外地在他脸上读出厌恶来。那人与大隈专务一向对立,被他提携的自己会被对方排挤是自然的,但是——他的心里生出小小的焦虑感:刚刚那香艳的幻想让那些琐碎言语全在他耳边一晃而过,他并没有听见对方的问题。
现下不是思考自己如何会这样失态的时候,他优秀的大脑迅速投入于寻找一个得体的应对方案。教对方重复问题太不专业且会贬损高层对自己的印象,回答错误则会让那印象更劣一筹。稍加思索,他反问:“平野先生,您为何会觉得产能有问题?”
印象中平野即将投产的新产品被大偎借自己之名打压了不少,此刻他若要提出抗议大概也就只有针对于这一方面了。
“你⋯⋯从没有子公司的产品线初次投产即占用五条生产线的先例!”
Transparent。
“首先,アンネシャ是MGN开发的产品,也是由MGN挂名,Suro只是与其建立了供给关系,所以这并非是子公司的产品。”佐伯推了推眼镜,连打开文件的兴趣都没有,“并且根据试用活动所获得的高评价和网络上已经有的风潮,我认为这样的产量并不过分:毕竟作为平价开架产品,库存不足并没有刺激消费的作用。”
这些全部都是演示中提到过的内容。加上刚才的反问句,佐伯把对方衬托成了明知故问的迂腐人士。他对那自讨苦吃的男人纯良地微笑,加上决定性的一击:“况且,我所联系的代理商已经开出了一半以上的订单了。”
那还是一个保守的说法,但是没必要显得太狂妄⋯⋯对方已经闭了嘴,而沉默再一次袭来。这次他集中着注意力,压下心头的不快。
最后一场会议开得黏黏糊糊,高涨的厌烦之心几乎充斥在在场每一个人心里。终于散会,大隈专务在离开前特地拍了拍佐伯的肩膀。
然而他还留在原位上。不用挂着那副温顺的表情,他的脸罩着沉闷的阴郁。他摘下眼镜揉着鼻梁,好像只是为会议所劳神,然而这种程度对他而言明明不足挂齿。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退出会议室,佐伯从座位上弹起来锁上门。然后他转过身,对着空空荡荡的座位,解开了西裤的拉链。
他对待自己勃起的欲望都粗暴到近乎于发泄。
御堂,御堂孝典。他咬牙切齿地念着那个名字,然后仔细回味着那不期而至的几个凌乱片段。但是他无法编造出更多的下流景象,脑海中始终只有几张照片似的妄想,加上那男人断续的娇喘,好像坏掉的色情录像带。
但那已经足够充分到让他射出来了,尽管那时他感觉头都开始疼。
到目前为止本文中眼镜撸的次数比他做的次数都要多了⋯⋯
清理干净之后,佐伯抓过桌上的眼镜,走出会议室。
他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戴上和摘下眼镜也不会产生任何变化,但是自从他苏醒,他就再也没有变回过那个软弱无能的佐伯克哉。
然而现在这种状况,这种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干扰甚至影响工作的境地,使他不由自主的怀疑那个已经消失的人格在他体内苏醒了。
同御堂确立关系那一晚他曾有过的惶恐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那男人对他的影响比他可接受的程度大得多,以至于——仔细想想,和那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连这种自觉都没有。
锦上添花一般的,御堂潇洒道别的背影及时地窜入了他的脑海。
⋯⋯那人已经可以把自己的情绪牵扯到这种地步,而同时大概还能干干净净地抽身而退。
那一刻他终于回忆起自己破落计划的初衷来。
佐伯掏出手机,给御堂发送了短信,告知对方一切顺利,并且,让他暂且回去。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他大概知道现在他的眼神是怎样的:他现在不能见到御堂,也不能让御堂见到现在的他。
那一路烦躁感几乎麻木了他的感官,喧嚣的城市之音皆降为嗡鸣声在他耳边作响。然而在他回到公司时,突然的安静又让他感到不适。
不过御堂已经照他所说,先行离开了。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空无一人。佐伯深吸了一口气,违反条例的点了一根烟,磨磨蹭蹭地开始了收尾工作。繁琐的日常事务让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反应过度:明明现在自己身在这间他与御堂分享了一个多月的办公室里,他也没有在MGN那样失态的反应不是吗。
可就是这样的心态他才会觉得可怕,仿佛连自己的危机意识都被不知不觉地吞噬了一般。
完成收尾的佐伯靠在办公桌上,看着自己指间的香烟慢慢化成灰烬。
他将那烟按灭扔进垃圾桶然后回了家。
自家凌乱窄小的房间无法让佐伯产生愉悦感。一边思考着搬家的事,他走进厨房准备开一瓶红方,却在那时看到了柜边的暗斗。
鬼使神差,他将那隐蔽的门打开,伸手进去。
玻璃的冰凉触感清晰地压在他的指尖上。
是的⋯⋯他的计划,他那被冷落的三天间得出的结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也许正是他那天的犹豫造就了他现在的狼狈,但是就这么看着那隐没在阴影里的酒瓶,他发现自己依旧是犹豫的。恼人的直觉在他心底深处呐喊着这么做不会给他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现在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矛盾的思念纠缠着理不清头绪,他干脆放弃,从冰箱里倒出酒来。冰块同玻璃碰撞所发出的脆响让他感觉清醒,而一口酒灌下去又将那清醒感冲淡成更温暖的感觉。佐伯终于感觉放松了些许,自己的手机却恰好响了起来。
来电的人正是御堂孝典。
“你主动打来电话还真是少见。”
佐伯放下酒杯,回到客厅坐下。此时此刻,御堂的声音,和那声音中魔力一般让他平静下来的能量,都仿佛证实了他的恐惧般让他如临大敌。他只能压抑着烦躁感以最平常的态度应付御堂和他所讲的工作事项。
他当然知道御堂不是来电话谈公事的,然而他没有出言打断,直到对方沉默下去自己才开口:“御堂先生,这种事明天见面再说也完全可以。”
御堂在电话那边的纠结令他更加焦虑。
但是那男人最后还是把想问的问出了口:“⋯⋯你没事吧?”
他听起来很犹豫,似乎非常担心自己只是无中生有。
“我能有什么事?”
漫不经心地回答,好像那问题没有让佐伯整个人神经紧绷一样。
“不⋯⋯仔细想想,总觉得你叫我先回去⋯⋯有点奇怪。”
他早该知道御堂敏锐的可怕,这样下去,也许就连自己的弱点都会被对方掌握。他只能尽力早点挂上电话:“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累了⋯⋯现在我也已经准备睡了。”
“佐伯——”
“明天见。”
他打断御堂,专横地结束了通话,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疲惫感一点一点沿脊背侵袭上来。
他感觉危险,他殚精竭虑说的都是搪塞之词,他早早叫御堂回去是明智之举——
可刚才他用了多大的自制才忍耐住没有要那男人过来自己身边。
自从报告会之后又过了半月,アンネシャ的第一批产品在一周后即出货,而这些产品几乎已经全都签成了经销商的订单。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业务员出身的佐伯回归本行所跑出的功劳。他足够年轻,又长着一张让常人看了就好感顿生的脸,配上可靠又谦和的微笑,居然说服了一些和MGN关系紧张的销售方经营自己的产品。
与耀眼业绩相对的,这两周间佐伯很少在办公室停留。从某种程度上说,那正合他心意——他需要和御堂拉开一点距离以考虑他们目前的关系。
所以他是在刻意疏远御堂,佐伯承认,但是他不觉得他的行动会明显到能让御堂察觉的地步,毕竟他本来也不是什么亲切的人。
但也许是太过忙碌的关系,他并没有思考出什么结果。连日奔忙的佐伯并没有再生出不合时宜的幻想来,即使偶然兴起,来由也不像是他对御堂依赖过度,而更靠近纯粹的,没有亲密行为所造成的,欲求不满。
对于抽象问题的无结果钻牛角尖让他觉得十分不耐烦,而这种几乎是禁欲一般的状况更是戴上眼镜的佐伯克哉完全没有经历过的。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望向窗外,感觉这一场无谓的恋爱DRAMA实在很蠢。
佐伯刚从客户那里回来不久,情况比想象中还要顺利许多:他本以为这次会谈要耗费整个下午,然而现在才刚刚三点半。
于是今天并没有其他工作安排,本想着干脆将后面的事项也处理完,却听见了叩门声。说了进来之后,他不期然看见御堂推门而入。
佐伯好笑道:“御堂先生,这也算是你的办公室,不必刻意敲门了吧。”
“他们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
“啊啊,对方意外的好哄呢⋯⋯”
两个人随口更新着最近的进展,佐伯分着神进行手边的事务,直到话题结束才发现御堂竟然还站在门口。他也没出声询问,只是以疑惑的眼神望着对方。
好像是被佐伯终于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注意力所鼓舞,御堂清了清嗓子,向前几步停在佐伯的办公桌前:“佐伯⋯⋯今晚要不要来我家?”
佐伯本来就疑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在他们最初交往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能在办公室擦枪走火。在自己家中那张可说是破烂的单人床上做爱的感觉完全称不上舒畅,所以佐伯一直怂恿御堂要去他的家里,然而御堂一直在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辞——最后才发展成了固定去酒店的模式。
而现在御堂居然主动邀他。
佐伯不知道他是到底发现了自己有什么不对,还是只是突然转了性:总之是御堂自己提了出来,而他没理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他应承了下来。
看着对方眉开眼笑的样子,佐伯感觉这几天的压抑即将在自己身上作反作用功。
“御堂先生,你的日程上还有什么工作吗?”
“诶?”被猛的一问,御堂有些不明所以:“大体上都完成了,接下来我打算⋯⋯”
“很好。”佐伯起身,拿起外套走向门口:“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什——”御堂被那突然的发言骇到,还没来得及反对,佐伯就从衣架上摘下他的大衣向他扔过来。御堂慌忙接住,而对方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无法在社员的众目睽睽下同佐伯争论这种话题,他只能跟了出去,结果就这样跟着脚下生风的佐伯进了电梯。
“⋯⋯你在想什么啊?”两人终于站定之后,御堂发作道:“现在离下班时间⋯⋯”
“反正我们都没有别的安排了不是吗,偶尔为之有什么不好。”佐伯倚在一边,掏出烟和打火机来在手中把玩,头低着用上挑的视线睨他,扬起一抹坏笑:“况且你可以不跟出来啊。”
然而他已经和佐伯处于同一个密闭空间内,御堂大概也清楚自己无路可逃,只好站在那里生闷气。
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门打开时御堂紧绷的肩膀卸下劲来,认命一般地先走了出去。佐伯站在后面点了烟跟上去,上了御堂的车。
发动的时候,御堂不甘心地转着方向盘:“⋯真是败给你了。”
佐伯无甚反应地吞云吐雾,两秒之后却绷不住嗤笑出声。
是的,他现在心情十分愉快——将工作狂的御堂强行拽出来旷班,还是前往期待了很久的他的家里,做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会发生的事——虽然自己还没整理清楚自己对御堂的感情,但也许抛之脑后也是不错的解决方式,反正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自己所担忧的问题大抵也就不复存在。
仿佛终于安下心来,佐伯用饱含独占欲的眼神注视着御堂孝典,低沉地笑着,好像被喂饱的猫打着满足的呼噜。而原本刻板地强撑着严肃表情的御堂也终于被他所感染,忍俊不禁地和他一起笑起来。
而他们的车就那般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奔向了洒满冬日阳光的街道。
Chapter 5
在御堂输入开门密码的时候,佐伯站在他身后,配合地看向别处——御堂如果想要他随时登门拜访就不会拖延这么久才带他回来,相比于偷窥,他宁愿设法逼御堂主动将密码告知。
不过御堂公寓所在的大厦实在是,超乎自己想象的高级:尤其是门口那夸张的安保系统,如果告诉他那是什么重要的政府机构他大概也会买单吧。
他无聊地四处张望,御堂耗费在那块小小电子屏幕上的时间未免也有点过长了,让佐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装这种麻烦的密码锁啊?”
御堂回头瞥了他一眼:“那样就不需要钥匙卡了。”
这理由牵强的甚至没什么逻辑,但没有继续追问的价值。电子提示音响起,御堂把门打开,先行一步进门,对他偏头示意。
于是佐伯跟进去,停在门口,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整个公寓。同豪华的配套设施相比,这房间本身又略显朴素——虽然家具都是认得出的上等品牌,可是几乎没有任何必需品以外的东西。就连是家具,也崭新到一看便知缺乏使用。总而言之这房间完全缺乏家的气息,只有一种冰冷的疏离感,该说是和御堂相配呢,还是⋯⋯
“这不是很普通吗⋯⋯”佐伯关了门,走近还站在门厅的御堂,放低了声音戏谑道:“一直不带我来,我还以为御堂先生在这里养了个情人⋯⋯或者什么奇怪的宠物呢⋯⋯”
也许是做出了不好的联想,御堂眉头微蹙,依旧是动也不动地立着,连脱掉外衣的意思都没有。佐伯向前一步将两人间的距离缩的更短,却也没有做出更加侵略性的举止,只是带着一点笑意等他开口。
御堂偏过头去:“只是之前家里一直很乱,终于有机会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才好叫你过来。”
撒谎。佐伯很清楚,无论那错开的视线还是有点紧张的语气都暴露了御堂有所保留,更何况这空旷的场所根本没什么摆设可以乱的起来。他一边猜测着御堂在隐瞒什么一边向那人伸出手去,御堂闭上眼,他的手却撑在御堂头部旁边的墙壁上。
“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呢,真是用心良苦。”重复着御堂的谎言,佐伯的身体前倾过去,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对方呼吸的地步:“那么我们就在这的里里外外都做一遍吧。”
御堂本来微闭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什——”诘问未完,御堂的语气就生生转成了恼怒:“别开玩笑,我才⋯⋯!”然而那半句抗议依然未竟,下半部分已经被佐伯用吻堵在喉咙里。
这一招数每次都这么好用,久而久之自己胡搅蛮缠的技巧都会下降吧。佐伯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大半精力专注在以唇舌撩拔御堂让他忽略自己对他的上下其手。在他结束那一吻时,御堂的西裤已经滑落到地板上,只有一条内裤还坚守阵地。那光滑的大腿微微颤抖,牵得佐伯也不免心猿意马起来。
“那么,首先是在玄关。”用着如同清点的正经口气,佐伯把最后那点可怜的布料也扯下去,半跪下来将御堂的性器整根含进去,而双手则绕到他身后揉捏他的臀部。
“喂⋯⋯!”大概是这一切发展的太快,还在喘息的御堂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沉浸在了下一波的快感里。依旧心有不甘的他拉扯着已经集中于讨好自己下半身的佐伯的头发,咬牙切齿:“你⋯⋯就算是,很久没做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那又怎样。”佐伯将已经开始挺立的硬物吐出来,由侧面从根部舔到顶端。即使是跪着以下流的姿态舔舐另一个男人的阴茎,佐伯依旧摆着一张正直的脸,语气也平静的一如往常:“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做这种事?”
“谁⋯⋯谁会,我才不是为了这种事把你叫来的⋯⋯”尽管依旧不承认,但情欲已经自下半身上涌,熏得御堂脸颊一片潮红。佐伯几乎是为了创造他的秒射记录一般凶猛地进攻着,可自己从来也没阻止过他的抱怨话语却终于收到了效果。
听到御堂的话,佐伯最后吸吮了一下顶端,随着淫靡的水声终结,他放开了御堂,站了起来。他又向后退了一步,斜在御堂对面的墙上,无辜地推着眼镜:“哦?”
来势汹汹的快感骤然熄火,御堂抬起头,费力地将视线聚焦在一步之遥的佐伯身上。那年轻男人漂亮的脸蛋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偏过头毫无诚意地道歉道:“误解了御堂先生的意思还真是冒犯了。那么,御堂先生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佐伯保持着笑容,游刃有余地上下扫视着对面的御堂。那男人仍然穿着厚重的外套,整个上半身西装一丝不苟,只有领带稍微歪了一点。与之相对他的下半身却是完全赤裸的,高挺的阴茎闪着被濡湿的水光。那场面多少有点滑稽,可是佐伯却贪婪地以舌舔过自己的唇。他能看到御堂的视线凝固在自己的嘴上,不由的笑意更深了。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还能忍耐多久,但欣赏御堂发怒的样子实在有趣——这男人的拳都攥紧了,还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连句像样的恶言都吐不出来,只是好像随时都会冲上来打人。
佐伯有压倒他的自信,所以对方冲上来时他半点惧意也无——不过当被推到墙上的人换成自己时他还是有点惊讶的。而御堂就这样抓着他的肩膀吻过来,在他的嘴唇上泄愤似的啃咬着。
一边享受着御堂的吻,佐伯将御堂的上衣也一件一件脱下来,同时御堂也伸手去解自己的皮带。大概是站着始终也不方便,两个人就维持着接吻的状态,相互纠缠着向客厅的沙发移动,一路上都是他们甩掉的衣服。
当御堂被自己重重压在沙发上时,佐伯胜利一般地低声说道:“现在着急的人是谁了?”
“闭嘴!”
佐伯觉得连日来的不快都在那一瞬间,在他接收到御堂红着眼睛的瞪视时,烟消云散了。回避御堂只是徒增自己的困扰,只有这样抱着他佐伯才能感觉稍微感觉舒爽——
御堂先生,你已经逃不掉了。佐伯在心中宣告着,将我左右到这个地步是你的错,所以,在这感情开解之前,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佐伯不知道那些无法见光的内心独白是否露了端倪,但他感到那时被自己所桎梏的身体掠过一丝颤栗。他向上看去,只见御堂努力地抬起上身,用着尝试的口吻唤他的名字:“⋯⋯佐伯?”
“啊。”他以一个音节答应,埋下头舔吻御堂那上下滑动的喉结。御堂的身体再次倒回沙发上,头向后仰去,指甲则在沙发的皮革上留下几道白印。
“佐伯⋯⋯这种地方⋯⋯”
“到现在你还在说什么呢,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御堂发出一声呜咽,而那呜咽又在佐伯在自己胸口留下痕迹时转成痛叫。佐伯满意地在那浅浅齿痕上以舌婉转安抚,却再次听见御堂叫他的声音。
佐伯,佐伯⋯⋯这种时候还在以姓氏互称,勉强当作情趣也未尝不可。然而御堂的呼唤急迫得连声调都拔高,佐伯只得抬起头来,一面吻他的唇角一面沉下沙哑的嗓子:“怎么了?”
御堂那涣散的双瞳和不知在忍耐什么的表情,令佐伯心中一动——但那不是因欲望而起,而是某种甚至于背道而驰的情绪。但他没有再问询的必要,他清楚有比迂回言语更为坦率的交流方式。吻,肢体相缠⋯⋯耳鬓厮磨间御堂的眼里终于再次映射出佐伯的身影——那时他向佐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沿着佐伯脸颊的轮廓描摹,像要触碰却始终若即若离。
恍若他眼中的佐伯克哉并不是真正存在着的。
那不知来由的认知令佐伯脊背生寒。似要将那念头连根斩断,他抓住御堂那飘忽的手掌,交叠五指变成十指相扣,用另一只手抬高御堂的腿,然后挺身缓缓进入那草草扩张过的后穴。
身体相连时,好像灵魂都靠得更近。
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决,每一次冲击都好像是在给身下人打上自己的专属烙印。御堂的身体随着那动作摇晃着,渐渐连呻吟都喑哑下去。
一时间这室内只有肉体与肉体相撞的声响。
佐伯自己都不甚清楚那是怎么结束的,只是欲望登顶之时,他有一种死里逃生般的获救感。
好像在遥遥深海中挣扎许久,终于找到了海岸。
如果他是怀着那种心情清醒过来的,那么在他找回衣服,穿上裤子,拿出手机并看到那些未接来电和邮件时,他所感觉到的,无异于被阴浪重新卷回恶水。
捏着手机,寥寥数语的通告读来每字都如平地惊雷。僵硬站着的那几秒,他那供血不足的大脑被迫以超高速运转回去,却依旧得不出任何结果。最终佐伯拖着自己的衣服冲进御堂的浴室,出来时已经顶着一副精明干练的皮相——如果不是他的表情阴沉的简直不知所措的话。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即将出门时隐约听见背后传来御堂的声音。他已经无法分辨那男人说了什么,只能尽量平稳声调,“我要去MGN一趟。”抛下最低限度的回答之后,他推开门,从头到尾也没看过御堂一次。
Chapter 6
佐伯再见到御堂是四个小时以后。
他连脚步声都没听到,直到御堂站在他面前为止,他都全心投入在自己的思考里。对他而言,那难度已经不单纯在于问题本身,而在于防止自己被裹挟进暴戾漩涡里,彻底失控。
然而那绝非易事——从MGN出来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怒火在他体内熊熊燃烧,只有寒冬的冷风吹上来才能稍稍平缓。所以他未乘车,就那样凭着双脚将自己带回家附近的公园里,在长椅上坐下——那时他才能勉强封印感情,只是单纯地想出对策解决突然被砸到眼前的巨大难题。
仔细想想这场景简直,就好像自己第一次拿到眼镜的那天一样——那么他到底又比那个软弱没用的人格强上多少?
也许差不多是时候认识到自己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他至少比不戴眼镜的佐伯克哉幸运太多,走到他面前的不是一身黑衣金色长发的可疑人物,而是御堂孝典。
佐伯抬起头,仰望那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还怀抱着自己的大衣,脸上挂着的担忧在佐伯眼里和羞辱没什么区别。
但御堂一言未发,只是将手中的衣服披在佐伯身上,然后在他旁边坐下。
“你忘在我家了。”
他解释着。
四个小时里,御堂给他发了不少通话和简讯,但佐伯连察觉都未,直到不久前拿出手机查询数据时他才注意到那些未读记录:他本不想理会,犹豫一下还是回复告知了自己的位置——可他没想到御堂真的会过来。
不,以御堂的性格,会来才是理所当然的。他是清楚这一点才回复的,也就是说,他的潜意识里期望着御堂的到来。
然而现在那男人就在自己身边,可佐伯却完全没有开口的欲望:尽管心中已有个计划的雏形,但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可以轻描淡写地解释清楚目前的状况:而事到如今,任何多余的表述都只是在强调自己的失败而已。
所以果然还是不该叫他来的: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于对于御堂的欲望的再一次失控,佐伯只觉得更加头疼:他要烦恼的问题已经足够多了,完全没有兴趣再加一个。
而那时御堂的手小心地搭上他的指尖。
“好冷⋯⋯”佐伯的体温已经低到让御堂为之心疼的程度,但在他进一步行动之前,佐伯已经抽回手缩进了口袋里。
被那一系列不加掩饰的抗拒耗光了耐心,御堂皱了皱眉,开口打破沉默:“所以,出什么事了?”
佐伯的视线斜了过来,路灯的光芒随之在他眼镜镜片上闪了一轮。
“一点麻烦事,打算明天再告诉你。”
尽管嘴上这样应付着,佐伯心里很明白那所谓麻烦并不属于拖到明天就会自动解决的范畴:正因为此佐伯开始觉得御堂现在简直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我已经在这里了,现在就说给我听。”
御堂那命令的口吻只是进一步牵扯着佐伯紧绷的神经。压抑着即将冲破阀门的破坏欲望,佐伯冷笑着开口:“什么时候通知合作对象是由我决定的,御堂先生不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吧。”
漫漫寒夜已经渗进了佐伯全身,而他旁边的男人所放射出的热度分明是在诱惑他直接抱上去。
可他偏要选择拉开距离。
其实他所说的那番话有多少真心,佐伯自己也不清楚。之所以要说目的只是为了故意激怒御堂,出于某些不知名的冲动。或许他只是逞强着无法忍耐在御堂面前露出狼狈之相,并且,他隐约觉得再这样谈下去他的失控可能牵扯的就不只是他自己了。
而御堂也确实被惹恼了。但他天性里或许就少了一点危机意识,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眯起了一双眼,缓缓笑起来。
“正因为是公事,所以我才要提醒你——佐伯君,根据我们签订的合约,有关アンネシャ项目的一切变动,你都有向我方告知的义务。”
大概是真的动了怒,御堂的口气冰冷下去,仿佛真的只是在交待公事。
明明这一套是佐伯挑起的,但是被如此回敬,他的理智如同过载的保险丝一般——徒劳的闪了闪光,就彻底熄灭了。
这里,正是佐伯家附近的那个公园,狭小又黑暗。
他们所在的位置被树影完全地遮盖了。
在他倾身靠近御堂时那男人才露出微不可见的退缩之意,而自己开口带出的危险暗示更是直接让那男人打了个寒颤:“既然如此才更应该等到天亮,由我直接向全员说明才对。御堂先生执着于今晚,是别有所图吧?”
本以为对方会吐出什么刻薄的恶言,然而御堂只是紧抿着嘴一言不发。他一直定在佐伯身上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他的来路滑去,却被佐伯伸来的手臂生生阻断。
那半秒的犹豫里他已经被困在了长椅背和佐伯之间。
意识到无路可退时,佐伯压了上来,冰冷的嘴唇在他耳畔吐着灼热的气息。
“其实,御堂先生只是不满我之前把你扔下所以来找借口发泄吧?”
带着笑意的、低沉的嗓音,说出的话却含着恶兆。
“没有好好满足你是我的错,我现在就补偿你⋯⋯”
他没有看到御堂瞬间改变的脸色。
在被狠狠推开时,佐伯内心中是惊讶远大于愤怒。在他鬼迷心窍的瞬间御堂也着了魔一般, 推拒的力度坚决的和平日里的抵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最后那出闹剧以他自己撞到椅背头晕眼花,御堂趁机一跃而起脱出桎梏而收场。在他终于回过神来时,御堂站在两米之外,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察觉到佐伯上下打量他的目光,御堂又向后退了一步——但他还是没有要继续逃跑的动作,好像也是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一般,困惑地回望着佐伯。
佐伯确实没有意料到御堂会拼命到那种程度。虽然他并没有感觉很疼,但震荡感仿佛是重新校准了他的大脑一样,把他的思维拖回了正轨。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想要做出什么——
——御堂会这样反抗也顺理成章。
而且,在头被撞到时,他的眼前蹦出一系列碎片般的零散画面。他没有看清楚,只是有什么激烈的感情在心底一掠而过,封住了他的进一步动作,只留下窒息般的不快感。
所以他缓缓地坐正,抬起头,看着处在安全距离外却依旧心惊胆战的御堂,突兀地好奇起来,现在那男人的眼里,自己是有多可怕。
借着模糊的月光,佐伯看着御堂五官的轮廓被阴影渐渐描深。他的嘴动了动,却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最后他只能眼看着那男人缓缓转身,踏出虚浮不稳的步伐。
他几乎是有点迷惑的,迄今为止和御堂有关的事他处理的都非常糟糕,甚至是自相矛盾——这也许和御堂对待他的态度有关,但更深的原因,恐怕还在自己身上。
他依旧得不出结论来,但看着御堂这样几欲离去的身影,莫名的不祥预感笼罩在他头顶。
他无法就这样看着御堂走。
还没想好要怎么做,身体已经从长椅上弹起来向前扯住御堂的手臂。那简单的接触却让御堂触电一般浑身激灵,颤抖着吐出的话语似曾相识:“放开⋯⋯”
那尾音的无力感好像是自己都不愿被放过一样。
“去我家吧。”伪装的冷淡也好应激的威胁也好,那些激烈情绪已如同台风过境般褪却,只剩下疲惫感慢慢漫延:“⋯会好好解释给你听的。”
御堂没有回答,但他至少转过了身来:他检视自己的视线像是要努力看清自己的真意,最终却放弃一般的垂下了目光。似是得到了首肯,佐伯就那样拉着御堂往自家走去。
Chapter 7
夜路空空荡荡,两人也沉默无语。直到打开家门的瞬间佐伯才反应过来,上次御堂过来时自己好歹特意收拾了房间,而现在没那个顾忌,再加上连日劳碌,自己的公寓好像已经被洗劫一般的脏乱差。
大概是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还为淡去,御堂见着满眼惨不忍睹也没有出言讽刺,只是刚刚就僵硬着的面无表情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佐伯叹着气翻了个白眼,沉默着以最快速度在沙发上收拾出一块地方让御堂勉强坐下——虽然那男人优雅地坐在垃圾堆里的画面让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索性背过身,亡羊补牢似的把自己的外套挂好,顺便把西装外套一起脱了下来。
“我家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
佐伯一边松开领带一边走回沙发旁,即使是这种时候,那个暗示性极强的动作依旧吸引着御堂的注意。带着自我厌恶盯着佐伯解开的领口以内,那男人却又松开了一个扣子,从一边拽下自己的领带。
那条赤红色的丝绸缓缓滑过年轻男人被衬衫包裹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想起来很多佐伯可以用它来做的事。
御堂欲盖弥彰的转过脸,在佐伯看来分明是在闹别扭。
不过他本来也没什么玩心,于是掏出手机将那封导火索一样的邮件拿给御堂看。御堂接过去时还没什么表情,但在他看清那上面写着什么以后,他的眼睛难以置信的张大了。
“这是⋯⋯”
“啊,真是,被摆了一道啊。”
佐伯在御堂身边坐下时那男人身体一僵,但自己没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于是御堂也就继续投入地盯着手机,连最后一个字也读完,才抬起头看向佐伯。
“所以你去MGN,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佐伯冷笑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他争分夺秒地赶往MGN,却连给他发来邮件的大隈专务的面都没见上。相反,迎接他的,是平野志得意满的恶心笑脸。
“这是高层们重新开会后意见一致的决定。事出突然确实给你添了麻烦,但是MGN会负担已经下发的订单的赔偿金,所以也请佐伯君也不用太过在意了……”
轻飘飘的话语里,属于アンネシャ的产能被砍掉了30%,随之而来的,是这几日里奔忙的结果全部回火在了他身上——在这场合作里,Suro承担了门面,而MGN只居幕后,即使对方会承担经济损失,对于一个服务行业的新兴公司而言,信誉损毁这样不可逆的结果却依旧避无可避。
平野和大隈达成了什么协定,佐伯并不知道。但是知道的事倒是有一件——那就是——他被出卖了,放弃了,被当成无用的牺牲品,被推出了棋盘。这就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怒火再一次熊熊燃起:当然有着要把那些令人恶心的官僚主义高层全部烧死的想法,可让他最为愤怒的,还是任凭这一切发生的自己。
什么时候他沦为了这种货色,听凭摆布,委身于人。他一向该掌控全局,他也一直都耳聪目明:可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的立场暂处下风是正常的,又怎么会没有意识到,在没有力量的前提下就算他看得再通透,也只能落得个清醒着见证自己输掉的结果。
而现在,这个结果在眼前摆着。
只不过比自己见证更为糟糕的状况就是,御堂居然就在他旁边,目睹自己的落魄样。
果然,自己变得软弱了吗。
面对长时间沉默的佐伯,御堂还在犹豫要不要催促,但佐伯已经开了口。
“就是普通的内斗而已。御堂先生也出自MGN,应该很清楚吧。”
御堂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不管怎么说,会用重要的新品产能来打压不同派系,做到这种程度也太夸张了吧。”
“有什么好意外的。之前御堂先生你的Protofeiba不也遇到了一样的状况吗。“
”……!“旁边的男人瞬间僵硬了身体。那反应过度到让盛怒之中的克哉也能感觉得到。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他向御堂投去疑惑的视线:”怎么,我说错了吗?“
这次轮到御堂沉默。克哉一贯没什么耐心,现在更是烦躁的过度,毫无心情和御堂兜圈子。还好御堂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你不是,已经忘记以前的事了吗?“
“我是醒过来以后查看关于Protofeiba的资料时才知道的。”并不希望御堂知道自己曾经特意在MGN翻遍了关于他的档案,佐伯选用了中性的说辞,但转念一想却不由惊讶起来:”…难到御堂先生曾经跟当时还是子公司小职员,也没什么私人交集的我,提起过这种事吗?“
”……不,没有。“一如既往,在谈到过去的时候御堂就转开了话题,”比起那个,还是来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明知道御堂还是在隐瞒什么,但是现下又确实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所以佐伯只是推着眼镜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臂把御堂搂进了怀里。
突然被搭住肩膀,御堂并未说话,但是也没有顺从地放松身体,只是带着一点疑惑向佐伯看过去。不过佐伯并不在意,他也没有看到御堂的表情,因为那男人身上的香味飘过来的时候让他感觉好像动荡了一整晚的心终于可以定下来——所以他闭上眼靠进了沙发里。
他需要冷静,他需要一个清晰的计划,这男人现在就还在旁边看着他,总不能,让他看到自己难看的认输吧。
“放心好了。我有打算。”
头脑一冷静下来,该做的事就一件件浮现出来。他已经浪费了半个晚上,时间并不允许他再多拖延下去。尽管依旧贪恋身边男人的体温,但是比起一时享乐更重要的,是他不允许自己和御堂的合作项目成为他们的污点。
做好了决定,他利落的放了抱着御堂的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电脑走向餐桌。
“佐伯?”
听到呼唤,他余光瞟到御堂也站了起来。伸手扶正了眼镜,他在餐桌旁坐下打开电脑:“30%的减产是没法容忍的。离投产还有三天,正式发售还有两个礼拜。“他的话一面是给御堂解释一面是说给自己听,”我没打算坐以待毙,也不准备违约——只要把现有存货的比率重新分配给已经签约的经销商拖延时间,然后……“
”……只要在正式发售前找到一个替代生产线——就还能把这个漏洞给补上。“聪明如御堂,很快就跟上了自己的思路:“不过,从零开始调查合格的生产企业,会耗费相当多的时间。”
佐伯点头表示赞同:”所以要做的准备还很多,没空发呆了。“
成竹已然在胸,就不需要再拖延什么。工作量多到恐怖,但是没有什么是他佐伯克哉做不到的事——就这样相信着,他本打算开始,却发现自己忽略了已经站在自己旁边的御堂。
”……所以,御堂先生,今天大概是没空再陪你了。“
今天的自己对他确实十分失礼,不过相信对方一定可以理解,所以他没有多说:“不过已经很晚了,你留在这里也没关系……我大概是不会睡了。”
“……佐伯。”
已经开始工作模式的佐伯头也没抬:“啊。”
“……佐伯!”御堂加重了语气,同时搬过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了。
没想到御堂居然会打扰自己工作,佐伯不耐抬头:“怎么?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你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
“怎么可能不担心!”好像是害怕佐伯好不容易集中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御堂的语速极快:“就算可以靠时间差拖延几天,光是说服现有的经销商接受新的分配方式就已经是个麻烦事了。还说要找替代生产线,本来这次的生产就不是由你的公司负责,你对生产线又能有多少了解?”
听到来自御堂的,对于自己能力的质疑,烦躁感再次在佐伯的心里升腾而起:“不做的话怎么会知道结果怎么样。没有了解的话现在开始了解就是。 ”
“……佐伯。你也知道我在Protofeiba时遇到了相同的问题,不会不知道那是怎么解决的吧。”
“解决?”佐伯向他投去质疑的视线,“就我看到的报告而言,那件事根本没有解决——你就已经离开MGN了不是吗。”
御堂愣住了。他们就这么僵持着一般,面面相觑了一会。御堂的面色阴晴不定,充满探究的深沉目光在佐伯脸上来来回回。说起来……事关他离开MGN,他可是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那么做的理由。本想发问,御堂却突然了然一般卸了力:“……是吗。原来……”
还是那样可疑的反应。这种说话说得不明不白的习惯让佐伯十分恼火,好像他的失忆阻碍了自己理解某些关键的细节。可是如果御堂打算让他明白,他肯定有办法解释清楚——所以他只是借着自己的车祸意外来占据优势地位吧。
并不想这样理解御堂的行动,可是一谈到这些问题时他的拖泥带水实在让佐伯忍无可忍。然而现在的他缺乏试探揣度的兴趣,所以出口的话几乎已经成了讽刺:“既然是御堂先生都没能处理好的事,也不用现在再给我建议了吧。”
“……!”听了佐伯的说法,御堂睁大了眼,露出比受伤还要脆弱一点的表情来。看到对方那样子,佐伯不得不说十分后悔,转开视线犹豫着要不要道歉,却听见御堂不屈不挠的继续:“……就算是那样吧,但是,至少,作为前开发部,我对这方面的知识也好人脉也好都胜于你。而且,就算是作为你的合作者,也有资格给你帮助吧。”
“……我可没打算让御堂先生给我收拾烂摊子。“尽管还是拒绝的口吻,语气已经松动了。他没想到御堂听了那样过分的话居然还能坐得住,明明记忆里的他自尊心那样高绝,稍有冒犯就会以百倍的刻薄言辞相报——可现在他却这么耐心地对自己好言相劝,不是没有被恋人特殊对待的满足感,可更多的,是莫可言明的苦涩感在心底蔓延。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他不就是想看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别人看不到的表情来吗。为什么看到他自信的笑,就反而比那种罕见的怯懦神态,让他愉悦的多。
“……大概你不记得,但是,是你跟我讲过:一个人包揽一切不叫责任感——所以我现在原话奉还给你,你也应该让别人来帮你分担。“御堂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在看着他的,可是佐伯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所看到的自己,和现在在这里的自己、并不是同一个人。而事实上也确实不是,他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这种话来,御堂口中的过去,他也毫无实感。可是就御堂的表情,和他所称的自己说过的内容,无一不映照着:他们曾经的关系大概也不止于上下级为止。
“更何况……”御堂好像在自嘲一样地轻笑起来:“我们不是在交往吗。想要帮你分担,不是很自然吗。”
佐伯定定的看着他,试图把他所说的,所露出的神情,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回忆。但是遗失的拼图太多,纵是他可以分辨出些微碎片,却也无法一窥全貌。可是御堂的口吻,他对他们关系的承认,却让佐伯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霎那间满足感高涨起来,因为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的思念着眼前的人,可当御堂怀念一般的在他面前给出了关于他们过往的暗示,让他发现自己曾经错失的时间里,也许御堂,也在意着他。
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所以他才会接下这个工作。
所以他才会追上来。
所以他才会提出交往。
全部都是因为,在自己的心胸被他填满的时候……他也怀着同样的感情。
一瞬间他们之间那不过一伸手的距离都变得不可忍受。在御堂还未反应过来前,佐伯欺身而上交叠了两人的唇。自己的椅子被带着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巨响,但是佐伯没有在意,只是一昧的深入御堂,撬开齿关纠缠唇舌都仿佛不满,他的手也抱了过去,力道大得就连御堂的椅子都摇晃起来。
那时御堂大概是惊讶过度,而且对于佐伯那种可以从一切话题拐带到色情行为上的神经并没有什么深刻理解——更何况对于接吻完全没办法的是他自己,所以,他不但愣着让佐伯亲了好久,还在自己摇摇欲坠时伸手抓紧了那个始作俑者。那让佐伯一瞬间失去了平衡,然后就半推半就的把御堂拉落了椅子,压到了地板上。
“唔——!”尽管佐伯的手护住了他的头,冲撞还是让御堂吃痛,不小心控制不住就咬了下去,咬到的却不是自己。随着小小的喘息,他们的嘴唇终于分开,而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的就是四肢着地伏在自己身上的佐伯——他正伸出了舌头,意犹未尽一般的滑过嘴角,连带着那残余的津液,和御堂造成的出血一起,尽数吞下。
佐伯高明的挑逗他一向无力招架,可是就连这样一个小动作都能让他觉得热血贯头,他也真是病得不轻。就算只是为了徒劳掩饰自己的冲动,他别开脸发起了火:“……突然之间你又做什么啊!”
”是你不好哟。那么热情的表白,我要是什么都不回应岂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将御堂的伪装一眼看穿,佐伯无辜的笑着,迎接御堂那双盈满水光的美目发射过来的,看似凶狠实际十分诱惑的眼神。
”我哪里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以御堂先生而言,是坦诚到奇怪的地步了呢……“他一边放低声音一边压逼下去,仿佛要继续那个亲吻一样靠近,满意地凝视着御堂的瞳孔慢慢放大,渐渐地,被自己的存在完全占满。他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胆怯一样执拗地望着佐伯,却在最后还是闭上了眼——最后,在轻吻落下时,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到了佐伯可以感觉到御堂纤长睫毛是如何蹭过自己的脸颊。
不过这一次的吻只停留在了双唇相碰的程度。
“呜……可是不说到那个份上,你是不会想通的吧。”御堂试图撑起身体,却还是被佐伯钉在原地:“所以你还想干什么,不是已经忙到睡觉的时间都没了吗?”
“可是如果有御堂先生帮忙的话,做点别的事的余裕可能还是有的吧。”
“……我可不是为了这种事才要帮忙的!起来!这种落满灰尘的地板我不想再躺了!”
那种显然是憋了整晚的发言让佐伯不禁笑了出来,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放开了御堂。御堂站起来之后就脱下了自己的西装马甲开始掸灰,看起来那也不完全是为了摆脱佐伯的借口——不过在感受到佐伯过于玩味的视线之后,他的动作就缓缓慢了下来:明明还好好穿着衬衫,为什么那男的就好像已经把自己扒光了一样……
“虽然很不甘心……”终于对视的时候,佐伯夸张的叹了口气:“不过确实呢,还是尽早开始工作比较好。”
“……你也会说这么成熟的话,真是难得。“御堂拎着马甲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了回去。完美剪裁的布料好像是要强调他的腰线一样裹上身,让佐伯更加不想假装所谓的成熟,只是那男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扶好了椅子坐回餐桌旁了。
他有时候还真是迟钝……佐伯推了推眼镜:“所以,在这件事解决以后……可以给变得成熟的我一点奖励吗?”
御堂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佐伯,如同是被那过于认真又过于稚气的要求逗笑似的,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了让佐伯心跳加速的傲慢笑容:“如果完美解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呢。”
怎么可能会不完美解决。佐伯暗自回答。曾经的焦虑愤怒好像烧成了灰散的干干净净,只是因为这个人在这里,他就有了一定会成功的信念:他和御堂一起的话,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那种过度自信的想法从何而来,他不太清楚,也不想深究。明明他从来没有要和别人共同负担什么事的愿望,更没打算依靠任何人——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御堂,这是不是又一个他变得软弱的佐证——可是,这男人的笑容让他迷了眼,恍了神,让他无法怀疑,也拒绝不能。
在之后的那些日子里,他无数次的怀念这一刻。这时他终于承认自己对御堂超越一般的需要,而御堂也似乎放下了架子对他坦诚了心迹——就算面前是艰巨的挑战,却因为御堂站在自己身边,而显得微不足道起来:那时的他坚信着,之后,他们所迎来的,只会是更美好的将来。
将来的他如此嫉妒那时可以这样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