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在约会,约会中失忆,和御堂做爱以及发现不快的事实之中,和泽村的短暂遭遇实在不值一提——所以直到泽村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克哉才想起来这男人走之前说过,“还会再见面”。
还真是恰到好处的诅咒啊……克哉推了推眼镜,把满脸的不耐收敛好,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不情不愿但还是满脸笑容地握了泽村的手:“今天特地拜访敝社有何贵干,泽村先生?”
泽村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克哉君,不是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会,前不久在公园里见面时——泽村先生还特地来自我介绍了不是吗。”
他的说辞无懈可击到刻意,但是如果对方真的抓着不放那么难看的也不会是自己。
“…本来还想和你稍微叙叙旧,但是看起来也没什么必要了啊。”泽村果然没有深究,所以克哉就继续维持着营业微笑,同泽村一同在会客区坐了下来。
“克哉君大概已经知道了,我呢,现在就职于Crystal Trust。”还没等克哉开口,泽村就挑明了来意:“不过这次来,是代表敝公司和你商谈合作事项的。”
克哉不是不惊讶。
当然泽村在哪里上班,自己是清楚的:那当然不是他对这人有什么兴趣的意思,只不过他擅自登门的时托藤田送来了他的名片——就算他只看了两秒就扔掉了,几个title还是记得住。真正值得疑惑的则是他的提案。
泽村完全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只是一副神秘主义的态度。
就算心底再怎么冷笑,克哉还是配合地询问了:“据我所知,Crystal Trust只做投资,和美容业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话是这么说,我们的投资范围十分广泛,大热的アンネシャ系列也让我们看到了Suro的潜力——”泽村微笑着抛出套话,突然就戛然而止:“——不过,这种话我也不觉得会让克哉君你满意就是了。”
“怎么会,能被Crystal Trust像这样的大公司相中,我可是十分荣幸——”克哉面不改色地挡了回去。
Crystal Trust当然在业内十分知名,说是知名,用恶名昭著来得更恰当。这家信托表面上是积极主动的投资公司,实际上做的都是黑手套的勾当。
和泽村还真是颇有嘲讽意味的相配。
“——不过,Suro现在是MGN的全资子公司,接受外部注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我们才有了收购Suro的意向。”
泽村真正的来意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摆到台面上来了,他们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虽然事隔已久,克哉也大概记得泽村纪次的行事方式,和座右铭是先发制人的御堂比起来,这人更喜欢让出主动权,伺机观察对方的破绽:看起来十几年过去他还是一点没变。
“我想Crystal Trust也不至于闲到送钱给我这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但是克哉早就不是当年的克哉了:就算这人再怎么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也引不起克哉一分兴趣,只剩下不断增长的烦躁:“不过我已经说过了,Suro的股份全部由MGN把持。如果要谈论收购事项,也是要去找MGN谈。我相信这种程度的功课泽村先生自然是做过了,所以不妨直说吧,专程找到我,有何贵干?”
克哉刚刚为止还维持着彬彬有礼的惺惺作态,突然露点锋芒出来,泽村却并没有受到冒犯的样子,反倒是一脸玩味地笑了:“就是因为做过功课才清楚,Suro本身根本没有收购的价值——我们真正感兴趣的,当然是克哉君你了。”
泽村选择的措辞是有意的暧昧,配合那个称呼,事实上就是在故意挑衅。不过这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本来就是为了挑衅,克哉还没蠢到在这里中招。
“承蒙厚爱,不胜荣幸——”于是谦逊的笑意又回到了他脸上,“不过,为了我收购一整个公司,还真是大手笔的行动呢。”
“这才正是我们的诚意不是吗。”
“诚意……啊。”克哉重复着泽村的用词,目光直直盯在那人的脸上:“如果真有诚意的话,先说几句实话怎么样?”
泽村眉毛一挑,但克哉没给他开口的机会:“アンネシャ虽然是Suro的企划,产品利润大头可是归MGN的,Suro真正负责的只是线下的配套服务,说到底只是个营销的幌子——虽然是打开了知名度,到底也只是建立在同MGN关系上的先手。Crystal Trust就算接手Suro,也只不过是拿到几家美容院,连现有的资源都保不住——做过了功课的泽村先生,如果这样的情势都无法判断的话,我可实在看不出和你们合作的价值呢。”
泽村露出夸张又做作的惊讶表情来:“……真看不出来啊克哉君,承认的真爽快呢。不过这样贬低自己的公司真的好吗,完全不打算掩盖你只用Suro做跳板的事呢。”
“你会先来找我,不就是得到了我在这个企划之后就会回到MGN的情报吗?”克哉冷笑一声,“就不要再拐弯抹角的试探了。你有什么offer的话,现在开出来吧——就算我不打算接受,至少还可以拿来娱乐一下。”
泽村终于收敛了笑容,沉默了几秒:“什么失忆,果然是骗人的吧——看来克哉君对我还是颇有怨言呢。”
“不,车祸失忆都是真的。”克哉站起身来,看也没看泽村,径自去开了门:“不过你的事确实还记得一点,装不认识只是因为跟没常识到十几年没见还会在工作场合用名字相称的人打交道很麻烦而已。”
对着大开的门,泽村只得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向出口走来。
“不过还真是意外呢——”他最后还是没法像个合格的龙套一样安静退场:“——明明是这么记仇的克哉君,在被利用了以后还能心平气和地留在MGN,该说是……成熟了吗。”
克哉皱了眉,刚要还嘴,却看见了泽村身后不远处,站在门外的御堂。
一瞬间的迟疑已经失去了反驳的时机,更让泽村也随着自己的视线转过头去——那男人以目光在克哉和御堂之间转了两圈,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那么,再见了,克哉君。”
那个嘲弄般的称呼他还是用到了最后。
克哉看着泽村对御堂点头示意然后离开的背影,满心想着用什么东西往上砸才能干掉他的同时不把血洒一地。
大概是自己的眼神迸着戾气,御堂走到他眼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佐伯?”
“…进来说吧。”略定了心神,克哉把御堂拉进自己的办公室,顺手关了门。
讨厌的家伙不在了,空气都好像清新了许多。被那个不速之客一搅和,克哉差点都忘了今天本来就有着和御堂见面的预定。克哉没有说话,沉默地等着御堂开口。
而御堂果然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开门见山地问了:“那男人……是赏樱时候的那个?”
“啊。”应了一声算是肯定的回答, 克哉放开御堂的手腕。
“他来做什么?”
“做什么……”克哉观察着御堂的表情,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大概是来propose的吧。”
“……哈?”暧昧的用词让御堂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克哉努力维持了几秒神秘莫测的脸,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意识到被捉弄的御堂皱了皱眉,刚想开口教训人,就被克哉搂住腰拉进怀里。
“您要是感到危机的话,现在也来向我求婚试试吧?”只要抱着他,心情就会好起来,就算他还不安分地挣扎也无所谓。克哉继续出言调戏着御堂,按在腰部的手也顺势向下滑。
然后就被御堂狠狠地踩了。
就算是克哉也无法抵抗物理攻击。抓住他退缩的那一瞬间御堂挣脱了出来,后退半步防卫性地抱起了双臂:“谁要跟你这种办公室痴汉结婚啊。”
“……还真是口是心非啊,刚才明明动摇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那家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吧。”
御堂难得的坦率不单让克哉哑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不小心说出心声来,一时间感觉无法直视眼前的年轻男人,就避开了目光。
不过这一次克哉并没有趁机继续调侃:“安心好了,就是一个自说自话的无聊男人而已。不打招呼就跑过来挑事,被我赶跑了。”
轻描淡写的说辞并不让御堂感到放松:“挑事……是指什么?”
本来并不想把细节告诉他,可是这种事情上御堂一向刨根问底,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克哉叹了口气,将Crystal Trust的收购计划,以及泽村隐晦的挖角邀请简略描述了一下。御堂对Crystal Trust的行事作风当然也有所了解,脸上浮出忧虑的神色:“这不是……很奇怪吗。收购先放在一边,会直接过来找你本身就很不自然。”
“所以说他自说自话嘛。用不着担心什么,我可没打算搭理他。”
虽然克哉说得故作轻松,可他也不清楚泽村有什么打算——尤其是对方临走时的那句话,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关于生产线被砍的事。他不清楚泽村的情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掌握了什么别的信息。
尽管没把这些顾虑说出来,以御堂的敏锐还是能感觉到不对劲:“就算是那样,至少也该把他的目的搞清楚。”
“我明白。”克哉随口敷衍了,然后就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比起那个,今晚你有什么打算?”
这几天克哉又回到了每天找借口去御堂家的状态——那与其说是想要和恋人共度时光,更多的是他不想放着御堂一个人。就算理智上他也清楚这是反应过度,可只要想起那些伤疤,他就总忍不住冲到那个人家里去。
还好那晚以后如御堂所言的,他们的关系恢复了正常,御堂对克哉的频繁造访也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只不过再怎么不介意,几天下来也要起疑了。
果然御堂露出迟疑的表情来。趁他拒绝前,克哉赶紧摆出了准备好的说辞:“有空的话,去我那吧?上次御堂先生送我的红酒我还没来得及开,总想还是和你一起喝比较有趣。”
昂贵的酒果然让御堂上钩了:“……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还是要先回去拿点东西。”
“您的洗漱用品还有睡衣我都准备好了。”克哉忙献起殷勤,顺势又提议道:“不过顺便多带点换洗衣服过来怎么样,后面的双休日难得不用加班,一起过如何?”
御堂沉默了几秒,直直盯着克哉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没在打什么主意吧。”
克哉一愣,吞了吞口水:“……当然没有。”
说实话他很害怕御堂这么问。自从有了那些阴暗的猜测,克哉就把自己那个小房间里的道具收拾干净了。可这些事对御堂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尴尬,况且他也不能真讲自己就没有别的计划。
好在御堂并没再说什么,略一犹豫,点头同意了克哉的安排。那当然让克哉十分振奋,可同时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爬上了心头:御堂如他自己所言,并不喜欢翻旧账,也从没有抱怨过什么。之前克哉还觉得庆幸,可现在各种事端加加减减下来,那人越是平静,越是毫不计较,就越让克哉觉得心疼。
但是这些内心波动克哉当然藏得干净,总之共同度过周末的约定已经定下,两个人就终于开始干起了正事(此处当然是指工作)。
预定的内容虽然琐碎,真说起来也无非就是例行的确认并且决定下一阶段的营销方针:他们这么心有灵犀,情投意合,互相都可以把对方的句子补充完整——总之投入起来效率也奇高,很快就完成了。那时离下班时间差不了多远,御堂自然也不需要再回L&B,于是克哉对藤田交代了几句就给自己提前放了假。之后克哉提出一起去吃晚饭,被御堂以回去拿东西为由拒绝,克哉也不以为意,就约定好稍后在克哉的家里见面。
两个人还是一起去了车库。御堂也第一次看见了克哉的新车——“真扎眼啊。”那就是他打量了许久之后给出的评价。
克哉不由嗤笑,抚摸着车门旁边的四叶草标志:“阿尔法的车都很华丽,而且控制感也很棒,稍微碰一下反应就很大……‘敏感的惊人’。我大概就是喜欢这一款吧……”
充满暗示性的暧昧话语,配合那熟悉的,摩挲手指的方式,御堂一阵恶寒,决定还是不要搭茬,只径自向自己的车走去。
对着御堂的背影,克哉出言提醒:“那么,待会见了。”
“知道了。”御堂没有回头。
因为下班得比正常时间稍早,克哉的车顺利地开了出去,驶向闹市区久违的拉面馆。就算开了高级跑车也搬进了豪华公寓,他对于庶民食物也有着刻在骨子里的喜爱:反正他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像御堂那样喝红酒吃奶酪配菜叶就混过一餐。
基于同样的理由克哉也从没有和御堂一起去吃过这些路边摊一类的东西。
热气腾腾的拉面被他很快解决掉,想着在御堂来之前也要多少整理一下房间,克哉准备直接回去,却刚一出门就被一个和这种地方很合衬的人叫住了:“克哉?!”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没常识到在工作场合以名字相称”的人了。
“本多……”克哉回过头去,看着久违的高大男人,“你在这里啊……还真是,巧……”
话说着自己也没什么底气,毕竟这家馆子离菊地很近,以前和他一起来解决午饭也是常有的事。
本多似乎也是刚结了帐,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向克哉伸出手——不过这次在克哉躲开之前,他自己停下了:“啊对了……车祸车祸,我现在都不敢碰你了。”
“就算没出车祸我也迟早会被你拍成脑震荡的。”克哉冷冷吐槽,“总之看见你还这么活泼我很欣慰,改天再聊吧。”
“诶等等啊!”克哉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本多拉住了手臂,“好不容易碰上了,不一起去喝两杯?”
“不用…”本打算以自己一贯的作风直接拒绝,转念一想本多在自己昏迷和恢复期间也算帮了他不少忙,就放软了语气:“…改天吧,今天我不太方便。”
“那明天怎么样?明天是周末了吧!”
“这个嘛…”克哉神秘一笑,“抱歉,我的整个周末都被预定了。”
过于直白的语气已经不能算是暗示,迟钝如本多也在几秒里反应了过来:“什么啊克哉!居然找到女朋友了吗?!”
“算是吧。”想着御堂的事,克哉那笑容更深了。
“不可饶恕……事业爱情双丰收,还搬进了那么豪华的公寓…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吧。”本多一阵哀叹,抬头望天,“真羡慕啊。”
“烦心事也不少就是了。”克哉顿了顿,“不过你的话,确实还是该羡慕着吧。”
“你也太过分了吧!重色轻友的混蛋!”不知不觉间本多已经跟着克哉一并走到了他的车前面,“这下不又和那时候一样,怎么也约不出去了吗。”
克哉已经放在车门上的手顿住了:“……那时候?”
“啊,不就是那时候吗。每天都找各种借口,一下班就见不到人…诶,你这也不记得了吗?”
“大概也一起失忆了吧。”克哉思考着本多所说的时间点,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回头细聊吧,我也确实还有想问你的事。”
简单告别以后克哉就上了车,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和御堂一起的周末,完全没发现自己错过了多大的秘密。
Chapter 21
“来,请用。”
“…谢谢。”
将装了两支高脚杯以及一盘乳酪的托盘放在茶几上,克哉从准备好的冰桶里抽出那瓶Petrus,以侍酒刀撬开木塞,为御堂斟了酒。
不知是因为空气里环绕着的暧昧气氛,还是莫可言说的紧张感,御堂没有说话,只是端坐在沙发上,看着宝石红的酒液流进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
他说自己收拾了东西就会来,事实上克哉等了许久,心焦到开始犹豫要不要顺手点几个蜡烛。不过御堂上门以后克哉多少理解了他为什么需要那么长时间——那家伙不仅整理了一个小登机箱,甚至连澡都冲过了。
……还真是体贴。克哉在内心感慨,装满了自己的酒杯,紧挨着御堂坐下:“来干杯吧,就算是——庆祝工作顺利?”
本来只打算顺口编个彩头,说出口却正经得过头了。果然御堂斜睨他一眼,却也没有吐槽,只是轻笑了一声。
酒杯在空中撞击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御堂抿一口酒,身体放松下来,寻着克哉的热度靠近了过去。和这男人安静平和地共处一室到今天都还让他缺乏实感,然而对方显然不用有这种体会,伸手就搂住了自己的腰。
“真要说的话……这还是第一次一起过周末吧。”御堂看向那个近在咫尺的年轻男人,声音压得很轻。
“大概吧……”克哉回忆了一下:和御堂也交往了几个月,蹭对方住处的次数都无从计算,可是还真没有过一同休假的经验:“…这也没办法,之前太忙了吧。”
“说的也是。”御堂点头认同,口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来。
“所以说,一起住的话,每天都可以共同度过了。”
闻言,御堂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探查的目光在克哉脸上转了几轮。
然后他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我还以为你会是重视独处那种类型。”
“之前就说过了吧,在意那个的话,我连钥匙都不会交给你。”克哉苦笑。
他事实上没什么经验,自己也不清楚如果换个人的话,会不会有厌烦倦怠的时候——但现在,自己的喜好无论,御堂不在他眼前他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反正他对这个人的“需要”,自己已经是自暴自弃一般的接受了;事到如今,他倒也不会再担心御堂会随随便便就不告而别:可他现在的考虑是更加不切实际了。
就好像现在,明明御堂就在旁边坐着,克哉却觉得一层不祥的黑雾笼罩在他身上,随时随地都能从空中伸出手来,把他拉进淤泥里。
克哉打了个冷颤,酒在杯子里乱晃。
御堂皱了皱眉,看过来的眼神纠缠着疑惑和担忧。被那么注视给了克哉一种强烈的错位感,可他一转开脸,御堂的手就碰了过来。
冰凉的指尖从脸颊划过,押在自己的嘴唇上。克哉配合地张了嘴,吮吻御堂的指腹,但先出手的男人却反而害羞般红了脸:至少现在御堂的目光之中不再是那太过典型的属于年上者的关怀了,然而克哉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会恋人迷恋的视线,御堂的手就挪到了他的鼻梁。
“别。”在他取下自己的眼镜之前,克哉躲开了。
御堂愣了一下,悻悻然收回了手:“抱歉。”
“……这种事不用道歉吧。”补偿心态驱使克哉还环在御堂腰上的手收紧了,人也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落下轻吻:“我只是……不习惯。”
可那一瞬间的情迷意乱过去之后疑云又重在御堂心中升起。好像是要冷静地看清楚这个年轻男人一样,他略从对方的怀抱里脱出来,向后挪了挪:“你……没事吧?”
不出所料,克哉露出完美的笑容来:“我能有什么事?”
“状态不对。”正是这样才会让御堂觉得更奇怪,却也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好将疑惑全抛出来:“……总感觉你变得粘人了,又不像……”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尽可能地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而已。”
克哉否认得斩钉截铁,又顺势喝了一口酒。自己也清楚这种掩饰逃不过御堂的眼睛,然而少见的,那人却没有拆穿。放下酒杯,克哉转回御堂,却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表情却更加凝重了。
克哉刚想发问,御堂却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你那种说法…好像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一样。”
克哉睁大了眼,过了几秒才挤出一句话:“…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自知失言,御堂自嘲般轻笑了:“……我知道。”
御堂的眼睑垂下来,纤长的睫毛就在他眼下投下道道阴影。连日繁忙让他生出了黑眼圈,人也消瘦些许,可就算这样也无损他俊美风采——尤其是那双层层遮掩下的眼睛,只要注视着自己,就永远都熠熠生辉。
所以克哉把酒杯撂在一旁,伸手捧住御堂的脸迫使他向自己好好看过来:“御堂先生……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吧?”
克哉的问法带了一点慌不择路的气势,让御堂有了退缩的冲动。不过被桎梏着,他无处可逃,只得点了头:“…啊。我不会离开你的。”
就算是被逼入绝境一般的应允也还是让克哉开心了些许。松了手,他取过酒瓶为御堂添酒,两人顺势碰了杯,克哉半开玩笑地找补了一句:“所以,真的不想住过来吗?”
御堂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这么缠人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啊,请您好好考虑……”克哉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上了蛊惑人心的腔调:“反正钥匙已经给了你,我家随时向您敞开哟……”
克哉没有再给御堂讲话的机会,就重新搂过他的腰吻上去。有所预料的御堂勾住克哉的颈,一面变换角度一面也向克哉这里更多地靠近过来。会了意的克哉双手扶住他的腰,而御堂借机挺了身跨坐在克哉的腿上。
随着对方体势升高,克哉不由将头向后仰。御堂环在他颈上的手也向下滑,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钉在了沙发上,火热的舌头就由上至下地深入进来。难得处于低处又动弹不得,克哉感觉一阵异样的刺激——御堂本来就难得主动,这几天尤甚:所以现下不管是出于酒精还是他对自己单纯的担心,都让他想要像个标准的投机主义者一般,抓住机会,及时行乐——
——如果,御堂被什么人绑起来因为粗暴对待而流泪的画面不会窜到眼前来,那样做大概是会容易很多。
还好御堂闭着眼,看不到他的表情;还好他一双手抱着御堂的身体,做不出什么别的事——只要他抓得够紧,这个人总不可能消失。
他绝对不会容许那种事发生。
可他手臂所施加的力度几乎让御堂吃痛:那时呼吸本来就很容易被遗忘,而越发着重的怀抱更卷上来一股窒息感——那本来都是御堂可以忽略的小事,只是有一样他无法置之不理:
现在,和他紧密相拥着的,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佐伯克哉,正一边热烈亲吻着自己,一边轻轻发着抖。
原本如同是要吞噬对方一样贪婪的吻,结束时却眷恋得难舍难分,连克哉都有些许气息不稳。然而若论隐藏弱点,恐怕没有谁能比可以把一整个人格塞进心里的他做的更好。
而御堂湿润得柔情缱绻的眼里也看不出一点平时的精明算计来。
克哉很满意,就算还有些许不放心,他也可以继续诱惑:“呐,剩下的,去卧室继续吗?”
御堂的脸又红了几分,略低了头,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请不要说您没有想法哟。”克哉嘴上说得悠然自在,手也抬起来慢条斯理地解起了御堂衬衫的纽扣:“特意洗了澡才过来,难不成准备都做了?”
“你……怎么这种事都知道……”御堂并没有阻止克哉的意思,就算是欲拒还迎也就只停留在口头里。
“味道。”克哉顺势埋进了刚刚敞开的领口里吸了一口气,“沐浴露……御堂先生用的是什么?……有种森林里的感觉呢……”
御堂的嘴角抽了抽,抬起手来在克哉的头发上揉了一把:“你是狗吗……”
克哉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作为回答。
“呜…那个,佐伯……”御堂轻扯克哉的发丝令他抬起头来,“我……”
什么时候对御堂孝典而言完成一个句子会变成困难的事。克哉也很惊讶,但就算停下了挑逗的动作,对方还是左躲右闪着目光,一脸纠结。
“怎么了?”他收起平日里的坏心眼,尽量把声音放得温柔。
“……”御堂搭在克哉双肩上的手握紧了,仿佛那给了他一点勇气一样,他抬了头:“你还记得吧,当时说过的……奖励。”
“那个——”
如果可以,克哉并不想让他再想起那天的事,之前就是如此,现在尤甚。然而他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御堂就打断了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我确实承诺过你…”
“……所以,你有什么想做的,现在说出来的话,满足你也可以。”
想到了什么,御堂躲开了视线,慌张地补充:“……如果不太过分的话。”
克哉看着怀里面红耳赤的人,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感觉心里潮湿起来,既甜蜜又酸楚,好像要淹没他一般泛滥成灾。
“……您快把我宠坏了。”沉默良久,他攀住御堂的肩胛,轻声说道。
难得见到乖巧的克哉,御堂顿了一顿,感觉找回了些许场面来。扬了头,他故意露出傲慢的笑容:“毕竟我作为年长者,偶尔也该给你一点甜头吧。”
“你果然还是在把我当成小鬼啊。”克哉嘟囔起来。
“你难道——不是吗?”御堂笑的更高兴了一点,这次是真的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克哉做作的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反驳:那让御堂十分诧异,不过克哉却沉着地向下滑了手,一只手臂搂紧了御堂的腰,另一只则抚过他的臀部架住了他的腿。
就在御堂以为他要开始做些什么的时候,克哉突然对他灿烂一笑——那带了一点恶作剧意味的坏笑让他心跳意外的加速,而就在那时克哉也收紧了怀抱,带着十足的力度把他擎在了手臂之中,然后就这么抱着他站了起来。
“——!喂!你——”就这么失去了重心让御堂不禁叫出声来,挂在克哉身上的姿势也让他倍觉羞耻,可惶恐着两人一起摔倒的结果,他想挣扎也不知从何下手——当然抱着他的克哉完全不用理会这些内在挣扎,所以他只是一脸愉快地将御堂托得更高了一点,然后就大步向着床进发了。
虽然只有几步路,但细究起来御堂比自己还高,就算是克哉也维持不了优雅抱着他的姿势,最后还是免不了两个人一起摔到床上:不过克哉反而觉得精神更振奋了,或许是运动了出了汗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对之后所怀抱的期待,总之他觉得全身都发烫,而身下瞪着他的那个男人大概也一样,因为他从脸颊开始到敞开的领口露出的皮肤全都发红——好像只是为了单纯地确认他热到了什么程度,克哉一面顺着领口继续解他的衣服,嘴上还不依不饶地嘲讽:“御堂先生——作为年长者被一个小鬼抱到床上,感觉怎么样啊?”
闻言御堂反倒是老实了,一双眼睛眯起来斜睨着克哉:“幼稚。”
克哉从喉咙里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不幼稚的话您也不会给我奖励了吧?”
“哼……”御堂打开克哉乱摸的手,自己动手把衬衫解开了:“说吧,想怎么样?”
这男人平时不坦率的样子让克哉总想招惹,可他要真大方起来克哉又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就像现在,他除了盯着御堂吞口水什么也不会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在向哪里涌动,可大脑缺氧之前,他又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
所以他安静地想了两秒。
“……答应我一件事吧,御堂先生。”
御堂面色未变,沉静地望着他,似是催促他继续说。
“我也知道我比您要年轻许多,或许在你看来真算是小鬼也说不定……但是……”克哉顿了顿,撑在御堂肩膀上方的手抬起来,手指慢慢梳理进他鬓角:“……我对我自己的能力也有自信,多少也有些您不会用的手段,总是可以帮到你——”
“——所以,如果您遇到什么事情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
他还是忍不住要看向横在御堂手腕上的那道伤痕。
那是御堂至今也不愿为他展露的过去。
他依旧不敢想象这个男人到底承受过什么,然而只有一点很明白,在他们重逢之前的一年多里,御堂都是独自一人、孤身前行:就好像他在那张侦探社发来的照片里看到的那样,走在寒冬里,带着比风霜还要凛冽阴郁的脸。
可是这男人本该是那么耀眼的人。
为了守护他的光芒,即使要自己逆光而行踏入黑暗,克哉也在所不惜。
仿佛就是为了应和自己心中翻涌的思绪,御堂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他发亮。恍惚间他觉得这大概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全然看懂这男人的眼神,因为现在御堂放大的瞳孔之中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你……”御堂轻轻吸气,半是伤感半是温柔地冲他笑了:“……你的能力,我可是比谁都清楚。”
那尾音里带了一丝苦涩的叹息,然而克哉来不及细想,思考能力就被御堂贴上来的嘴唇堵在了脑后。
本来也没有什么需要再考虑的事了——克哉那时是那么觉得的。过去如何已经不急于一时;获得了保证他也会对御堂的未来负责——所以,眼下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他眼前摆着的,只有将要和御堂共度的两天。那人的体温气息都被揽在自己怀里,哪里也跑不掉。自己今夜理所当然要和他缠绵,温存到明早睁开眼看见的也还会是他。
克哉那时是这么觉得的。
然而他的意识很快就迷失在了鲜活的欲望里。
而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也并不是御堂孝典。
太太求更新啊55555555我今天重新翻出来磕了一遍意犹未尽,求求了!
求更新qwq昨天翻到太太的短篇被虐到汪汪掉眼泪,来孤岛这边挖点糖。明信片那篇与所爱之人阴阳相隔太虐了,虽然还是看得痛并快乐着。太太笔下的克御总是让人忍不住相信他们就是真实的这样存在着,在世界某个地方。那么孤岛还会更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