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这销量真令人惊讶。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呐,佐伯君。”
面对大隈专务热情洋溢的赞赏,克哉露出礼貌的微笑,只稍微点了点头。
アンネシャ正式发售已经两周,这还是第一次向MGN报告会。完全不出克哉所料的,会议室里一屋子的高层态度比之前的阴郁沉默大为改观,每人都有几句溢美之辞要讲。克哉从头到尾都挂着那一副同样的表情,直到脸部肌肉都僵硬了的程度。
展示完销售数据,之后就是下一阶段销售策略的报告。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再有什么高层来横加阻拦,克哉按照预定四平八稳地完成了演示,会议就结束了。满屋部长专务一个个走出去,而克哉一直在打点文件整理物品,故意拖延着时间。
他当然不是磨蹭的人,会留下来也只是因为会议结束时大隈专务给他的眼色。
果然,最后房间只剩下自己和大隈两个人,分别占据着长桌的两端,好像是在参加一场经典父权制度下的晚宴。
克哉知道大隈在看着他,带着极重的评估意味,让那视线变得粘腻又恶心。他不耐地低声叹气,将公文包合上,站起身来时脸上又换回一副谦恭的样子:“大隈专务,请问还有何指教?”
大隈继续盯了他一会才离开座位向他走近,又在几步开外就站定了:“佐伯君,这就打算回公司了吗?“
”正是。”佐伯略一颔首,不动声色。
“今晚,公司董事会在附近的Roka Akor聚餐,你有空也可以一起过来。这次的成果十分惊人,很多高层都有想要认识你的打算。“大隈说的含蓄,意思却是不言自明了。
克哉推了推眼镜,后退一步行了个半礼:“承蒙邀请不胜荣幸,但是,下一阶段的方针,根据今天得到的结果要做出相应调整。所以,恐怕是不能赴约了,十分抱歉。“
大隈并未深究,只是转移了话题:”不过,佐伯君,之前的生产线确实是采用了御堂提出的方案没错对吧?“
”如您所言。“
对面的男人沉吟了片刻,不带感情的笑了:”之前公司是决策失误,不过现在你取得的成果有目共睹。不如追加更多产量如何,MGN当然会提供资源:这样优秀的商品,根本还是放在MGN更好。“
那话中别有深意,克哉却只作充耳不闻:“那是当然。只不过现在就贸然增加产能恐怕还有风险,销售初期还是先巩固基础更好。”
“佐伯君,就连你的行事方式也和御堂靠近了,十分稳重呐……”
再次听到御堂的名字被这人说出来让克哉很烦躁,不过这种评价又让他心中泛起一阵微妙的甜蜜——虽然他觉得大隈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御堂都根本毫无了解,而且自己和御堂也不是相像……是相配才对。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呢。”大隈继续称赞道。
“专务谬赞了。”克哉回应以自己的招牌营业笑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所以……”纵是大隈专务再怎么沉得住气,也被克哉这滴水不漏的态度挡得没辙,最终只得转会了正题上:“以我为首的大量高层都认为,你还是回到MGN才能有更大的作为。”
克哉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不改色的听着大隈继续了下去。
那天的会议本来结束的很早,就算加上那场暗流涌动的谈话也没拖了多少时间——所以克哉回到Suro时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克哉对着一脸期待的社员们多少传达了一些来自MGN的赞扬,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商品正式上架之后,公司如临大敌的气氛就冷静了下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Suro的本职工作依旧是美容业,尽管アンネシャ的策划案是由克哉为主推动,但是开始发售以后相应的管理监控就交给了L&B负责。
这也就意味着,御堂没有了继续在Suro上班的理由。
克哉关上门,环视了一圈这不大的房间。在这里和御堂共处了两个多月,他竟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不过那也不尽然。刚开始交往时克哉曾经试图在沙发上侵犯他,结果他砸了自己的烟灰缸。
回忆着那时御堂的表情,克哉低头轻轻笑了:就算空气里再也没有他的香水味,御堂的存在感还是鲜明的印在了自己身上。
他本来以为这样的自己对于御堂回到L&B一事会无法接受,不过事实上,他并没有任性乱来,适应地也比想象中快得多。
大概是因为——
就在那时,口袋里的手机震震作响。他取出一看,正是来自御堂的短信,询问他的下班时间。
说什么还要调整方案当然是扯淡。拒绝晚宴除了自己对于MGN已经毫无兴趣以外,主要还是自己晚上有了别的安排。
现在的克哉,正在御堂宽敞的卧室里,半跪在御堂King Size的大床上,干他。
做爱听起来是个温柔浪漫的名词,所以那和他们现在做的事没什么太大关系——克哉半哄半骗把御堂摆成了四肢着地的姿态,然后以后入式狠狠插入。那是野兽交合的姿态,也更强调了高自尊的男人正雌伏人下的事实。如果御堂还有点余力,也许会抱怨几句:可他现在抓着枕头脸也埋进去,几乎是在低声呜咽着,隐忍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快乐,并且逐渐失控。
克哉的左手使劲按押着御堂的臀部,打着圈爱抚,突然重重拍了一掌下去。
御堂弓起腰来张大了嘴,本想出口的咒骂被接连而至的几下顶撞冲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
再次摩挲起受到打击已经变红的皮肤,御堂紧张的瑟缩起来,连带着后庭都夹得更为用力。克哉一声低喘,偏要逆着那力度更深地插进去。内壁被翻弄的感觉让御堂腰部以下都在发抖,而仿佛要安抚他一般,克哉俯下身,把他拦腰抱住。
”御堂先生……技术真棒啊。”
他带着笑意的赞美只收获一记眼刀,不过御堂的双眼已经红透,盈着满满的泪光,所以那眼神与其说是有威慑力不如说只是邀请自己接着欺负他。
克哉耸耸肩。刚才起一直在摩擦御堂阴茎的手突然使力加速了套弄。那让御堂浑身一震,双手揪住的那个枕头已经被挤压得变了形。
“别这么快——佐伯,佐伯……我……”
他是要恳求了,不过求饶的词还没出口克哉就已经放开了性器。御堂深呼吸着试图平复下来,而克哉就就着满手湿滑粘腻的爱液从御堂下腹涂到胸口,两指摸到挺立的乳尖,弹掐拽扭。
那让御堂上半身也开始扭动,却甩不掉克哉作乱的手。同时后庭也在继续被玩弄,他打颤的大腿已经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最后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床单落去。
不过克哉的手臂还纠缠着他的身体,所以他没有整个人摔下去,而是由着克哉牵引,保持着身体相连的姿势双双倒在床上。
体位的改变让两人都一阵晕眩,不由大喘气起来,克哉的动作也随之放缓。那让御堂不由回头看他,却因为姿势的限制使得他的努力看起来很像是在克哉怀里扑腾。直到克哉半撑起身体,御堂才终于对上的脸,但视线相交时,他却偏又别扭地转过了头。
这个人怎么就会这么可爱啊。克哉在心里感慨,思考是要加快速度还是再磨他一会——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在床上慢慢逗弄御堂就成了他的新爱好:把他逼到绝顶边缘,看他欲罢不能又无法自持,最后克哉总能如愿听到御堂吐出种种羞耻的句子。
如他所料的,身下御堂擦着眼泪,嘴唇颤抖起来。克哉一边浅浅抽插一边对着御堂要说的话万分期待,无论是骂他混蛋还是求他用力,哪一边都能让他的阴茎兴奋地吐出泡泡来。
可是御堂迟迟也没说话。
克哉等得心焦,这种玩法对他自己的意志力也是极大的考验。想要看全御堂的表情,他拉开了那挡着眼睛的手腕,同时也拉近了距离:“……御堂先生,怎么了?如果是你的要求,无论什么我都会满足的哟。”
御堂的视线飘来移去,本就一片赤色的脸生生又红了几分。那时他鲜嫩的舌尖伸出来舔过了本来就湿淋淋的嘴唇,又胆怯般退了回去。可他唇上的水光却是那么耀眼,在克哉的眼里波光粼粼地闪烁着。
“御堂先生…我……”
他后来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时的自己是想说些什么。他只记得那一刻他感觉出奇的安静,尽管自己和御堂的喘息都吵得令人心烦意乱——他知道自己心跳在加速,可每一下加速都仿佛撞在了什么极柔极软的地方,落下就悄无声息了。
可也同样是那时,御堂的目光终于定在了自己身上。那双他迷恋不已的深邃双眼摇曳着情欲的茫然,一张一合都会流出更多水来。
那表情让克哉彻底把要说的想说的都咽了回去。
克哉确实喜欢把他弄哭,可他真哭出来又总让他发懵。胸口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然而那东西像橱柜下的蟑螂,刚睡醒的梦境,奸巧桀黠,行踪不明,让他总也抓不住正体。
而就在那时,御堂抓住了他。
他的手臂缠绕上来环住自己的肩膀,他们就开始靠近。克哉不知道是自己被拉了下去,还是御堂就着这支撑起了身,那时视野很快就一片黑暗。视觉没了别的感官自然就活跃,他那时脑子里只徘徊着一个念头:
御堂的嘴唇看起来像果冻,尝起来原来也很软。
高潮之后的温存好像潮水慢慢褪去的过程。当梦幻的朦胧消弭,汗水精液溅在身上的粘腻感就变得难以忍受。御堂还半昏半睡,克哉不想吵醒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就走进浴室。
距离第一次在御堂家过夜只隔了半个月,现在这房子里已经备好了双人份的浴巾居家服。并不是御堂多么热心地主动准备了这些,而是克哉趁他不备一点一滴把那些物品偷渡了进来——他平日过得简单,也没那么多强迫症一样的怪癖,除了剃须刀之类生死攸关的差别,大部分日用品他也乐得蹭御堂的来用。
因为自己的办公室之中完全没有留下御堂的印记,他就偏要报复,仿佛蚂蚁搬家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生活往御堂的房子里塞。
克哉自己也清楚,他大概是在把御堂当作青蛙来煮。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工作上已经无法直接碰面,如果平时也各过各的,还算什么恋人。
况且,对于自己这半个月里大半时间都东拼西凑找理由来御堂家过夜的事实,御堂也没有太过抵触。与之相反,他都会来主动接自己下班。一起吃饭然后回家做爱——能抱着他入睡比起去酒店开房令人满足太多,堪称甜蜜的日常也是填补空虚的良药。
不过克哉永远都是贪心不足的人。
沐浴过后,他在腰间围了浴巾就回到卧室。御堂还趴在床上,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对他报以微笑,克哉在御堂旁边坐下,拉过被单为他盖上。身体被布料覆盖,御堂试着翻了个身,半侧过来就僵硬地停下了,发出柔软的呻吟来。
“会痛?”
克哉向着他那皱起的眉伸出手,指尖自眉骨划过,直入鬓角。御堂吸了口气,轻轻摇头,专心享受克哉的爱抚,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湿润眸光在纤长睫毛间闪闪发亮。那姿态和猫很像,让克哉的手指也活络起来。柔软的碎发从指缝间滑落,他的拇指窜到御堂的耳后,拨弄他的耳垂。
克哉的动作让御堂发痒,所以他的手抬起来攥住了克哉的手腕——没有放开,而是拉到了自己的脸前:注视着克哉微微张大的眼,御堂嘴角上扬,在克哉的指尖落下一吻。
说实话那连吻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嘴唇碰上一碰。克哉好像感到了舌尖撞上来的湿润,但那触感太快太轻一点水痕都没留下。
不光如此,就连他自己嘴里的水分也迅速的消失。发干的喉咙需要止痒,所以他把人拽起来压在床头亲上去。
“喂——你……唔……”
被那样生拉硬扯,御堂开始时着实有点狼狈。但是克哉越急切他就越从容,平日难以发挥的卓越吻技终于有机会作用在年轻恋人的身上,纵是克哉也难以招架,只好由他带动随着他的节奏沉浸在亲吻之中。
他的优势地位持续到克哉开始在他身上乱摸为止,目的性强烈的触碰让御堂左挪右闪,克哉一双手却非要把火重新点起来——最后束手无策的御堂果然还是只能把身上的男人全推开了才觉得安全。
两人的距离终于拉远,御堂低喘着抬起头,而克哉的瞳色已经变暗,眯着眼睛露出打量猎物的神情。御堂慌张咽了口水,踉跄着想下床:“我…我去洗澡了。”
克哉当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在他还没站起身之前就整个人扑上去把他压倒:“你在开玩笑吧?”
“不然你还要怎么样…”御堂心虚的移开视线。
“招惹了别人就想跑可不是成熟男人该做的事。”克哉没用一贯游刃有余的口吻,说出的话好像是真诚的质问:“请您对我负起责任来。”
“可今天…已经…”不知不觉又一次跳了坑,御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理直气壮:“不对,先招惹人的明明是你!”
“所以我可是打算好好负责啊。”
“……“御堂的表情很是纠结,对着这样的克哉他大概是说不出不需要之类的话,所以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寻找逃跑的机会。
不过那企图被克哉一眼看穿,所以他一边更加压迫下来,一边放软了声音诱惑着身下的男人:“而且,御堂先生……明明说好了,要给我奖励的吧。”
所谓的奖励是指什么,御堂当然心知肚明。他那样的性格,一言既出是不会反悔的——所以在克哉的视线之下,御堂叹了口气,默默地卸了力:“你要这么说的话……那随便你。不过先说好,奖励只有一个。”
那种态度反而折了克哉的兴致。明知道这大概就是御堂的目的,他也不舍得真的把难得的奖励这么普通的用掉——权衡两秒,他直起了身:“不情愿就算了,我又不会勉强你。“
被留在原地的御堂看着眼前拉下脸来的青年,默默无言:明明是他在无理取闹,却还能自顾自生气。
更令人无语的是,自己居然还就觉得不能这么放着他不管。
平复好呼吸,御堂站起身来向他靠近。本来是想要拥抱,可肌肤相触前却意识到对方还只围着浴巾,而自己更是全身赤裸:做爱时坦诚相对姑且不论,这样还算平常的状态下再来毫无阻隔的接触,只用想象就让他脸颊发热。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挥舞几下最后只是不咸不淡地搭到了克哉的肩膀上,克哉却没有回头。那男人任性起来简直像是小学刚毕业,偏偏御堂还对他没辙。
最后御堂深吸了一口气,贴上克哉的后背,对着他耳语:“好了别闹了……想要什么奖励,来说说看。”
克哉全身一悚:要是刚刚他还抱了玩心,御堂呼进他耳道里的热气却是真实挑起了他的欲念。说到底御堂是毫无自觉,真不想做的话,又非要摆出这种毫无防备的姿态来——
果然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请您还是先去洗澡吧。”最后,他克制地说。
“佐、伯。”
身后那男人还是不为所动笃定了教训小鬼的口吻,克哉只好转过身来对他苦笑:“难得的奖励,请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对视以后御堂似是被说服,所以点了头就走进了浴室。房间只剩克哉一人,换了睡衣之后他本想拿烟来,却又记起御堂好像不喜欢。
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在意这种事,克哉不由乍舌,原地转了半圈还是躺回了床上去。半个月以来这奢华的大床也睡惯了,导致每次不得不回到自己家,都可以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阶级差距。
但是和御堂有任何差距都让他觉得极其不爽。
视线从高吊天顶的石膏线转移到窗外,巨大的落地窗上所呈现的景观又高又广,这才是和御堂相配的景色,才不是市区外三线居民区里的低层出租房。
克哉有了个想法。所以他拢了一把刘海,专心的等御堂回来。
御堂并没有让他等上多久——出于显而易见的理由,他已经把睡衣穿戴了整齐。大概是身体还湿热,那些布料软趴趴贴在他身上,半遮半露其实更色气全开。
所以他真是毫无自觉。克哉的视线紧紧黏着他,而御堂则打定主意不看他,只是自顾自上了床滑进被子下面。克哉早已准备好的手臂就顺着搂上去,下巴也抵在了御堂肩头。
未干的头发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难得温暖的身体也怎么抱怎么舒服。最开始的时候御堂还对这种亲密的睡姿抗议过几次,不过克哉可不觉得他是真心不喜欢——证据就是,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会废话,还会配合地闭起眼来。
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克哉轻轻开口:“御堂先生,我打算搬家了。”
御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也差不多该搬了……你现在不至于要住在那种地方。”
克哉无法分辨他是故意不接话,还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不喜欢无聊的捉迷藏,他决定挑明白:“……所以,我可以住到御堂先生这里来吗。”
正因为是如此亲密无间的拥抱,他身体僵硬克哉第一个发现,想要退缩也会被立刻阻止。
那反应并不出乎意料,所以克哉有所准备地将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到了让御堂觉得呼吸困难的程度——而那时克哉也抬起头来观察他的表情。
“你不愿意?”
“……私人空间也很重要。”
私人空间。同床共枕那么久,连这种亲密的姿态也接受了,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私人空间。克哉表面不为所动,内心却清楚那是御堂内心始终不愿跨过的一道界限。
而自己站在界限前,对面不仅仅是这个房子,还连带着他那些一系列的秘密和不愿说的过去。
“就算是作为奖励也不行?”克哉略松了力道,御堂却没有跟着松懈下来,反而是立刻拉开了小小的距离。克哉只好装傻:“你明明说过什么都会满足的吧。”
“就算那样……只有这个,现在我没法接受。”
生硬的用词,和几分钟前那缠绵悱恻的态度截然不同。克哉试图控制自己的表情却失败,感觉面部肌肉僵硬得连平时的假笑都强迫不出——御堂大概也是注意到了,垂下了眼睑很有些慌张的意思,口张了几次却只吐出一个词:“抱歉。”
尽管知道御堂不会那么简单的松口,沮丧还是不由自主的浮上来。克哉长叹一口气,干脆把手松开转过身仰躺:“嘛。算了。”
御堂一怔,大概是也没料到这男人会变得这么好说话。不由自主盯着克哉的侧颜看,那表情与其说是生气不如是有点委屈。抿了抿嘴唇,他费了一番功夫才下定决定:“不过……开门密码可以告诉你。”
克哉挑起眉毛看过来:“哦?”
“想要过来的话随你,不过……同居什么的,现在还……太早了。”
御堂似乎是真的被困扰了,能做出这种妥协已经是很大的让步。克哉心里也清楚——最开始这男人可是连自己家里的地址都不愿告诉他。所以他笑了笑接受,御堂就报上一串长的离谱的数字。
多少得到了满足,克哉的心情也随之转好:“不过,我可没有这么好对付哟。所谓的奖励,就留到下次吧。”
“你还真是计较的男人。”御堂白了他一眼。
“御堂先生才是。如果我不计较,难道不是一点便宜都捞不到了吗?“
”便宜已经都被你占光了吧!“
又开始发怒的御堂翻了个身背对过他,而克哉则毫不在意的再一次贴了上去。双手环在御堂腰间,他在御堂耳畔轻吻:“晚安,御堂先生。”
过了一会才听到他的回答:“……你快睡吧。”
Chapter 14
アンネシャ的销售在L&B的主持下进展得异常顺利,迅速成为了话题产品不说,Suro本身的配套服务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红火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公司在业内风头无两,策划整个项目的佐伯克哉也在业内有了一定知名度。
成就不只是写在报表上的数字,它好像金光闪闪的空气弥漫在办公室上下。高昂的氛围一望即知,就连房间里也就此显得拥挤了许多。
不对。御堂更仔细地在四周环顾了一番:是社员真的增加了。
一个多月没有来过克哉的公司,发生了什么改变也不清楚——那个男人不喜欢在下班时间提起公事,而眼下这个公司和自己的工作范围也确实没什么联系。
驱散掉心头一点阴云,御堂走向克哉的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那男人的声音也清晰可辨。不过显然还有另一个人也在那个办公室里面,吵嚷的声线听起来分外耳熟。
“藤田?“已经有所预感,不过现在却是用眼睛确认了——站在克哉办公桌前,身着浅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无疑就是自己曾经的部下没错。
被点了名字,藤田回过身来,睁大了眼睛:“御堂部长?!”
“…已经不是部长了。“御堂略一迟疑,向前一步:”好久不见。”
御堂本想伸出手去,但藤田已经深深鞠了一躬:“好久不见!这次能和您再次共事,万分荣幸!”
听到共事二字,御堂越过眼前绽放开朗笑容的年轻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正坐在办公桌后,带着诡秘微笑打量他们的佐伯克哉。视线相接,克哉颇有深意地一推眼镜,站起了身:“那么藤田,今天就按刚才所说的执行。接下来我和御堂先生有别的事要谈。”
“是!先失礼了!”藤田打过招呼就走出了房间。御堂站在原地没动,以视线追随着正向他走来的克哉,不过克哉却是绕到他身后关上了门。
办公室内顿时成了封闭空间,克哉却还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对于这男人时不时的神秘主义作风,御堂已经很熟悉,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克哉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这房间内还留有他在这里工作时所为他准备的工作站,不过他不确定那些桌椅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用途。
而克哉还是沉默着,只是慢慢踱步到了他的身后。握住御堂的椅背。御堂身体一顿,略抬了头,勉强看到从正上方俯视下来的男人。
克哉在那时开了口:“今天开始,有别人要和我分享这个办公室了呢。”
御堂眉毛一挑:“你说藤田?”
“啊,正是。”克哉的手缓慢移动,从椅子上爬走,搭上御堂的双肩:“御堂先生会觉得寂寞吗?”
御堂仿佛是被逗笑了,眼角唇际都弯起妩媚动人的弧度:“该遗憾的是你才对吧——”
他的手随着他的话语上抬,抚过克哉的下颚,食指押在嘴唇正中:“——有第三个人在,这些事不是都不能做了吗?”
才从社长办公室出来了几分钟,藤田就又被叫了进去。然后,在大家疑惑兼同情的目光下,抱着刚放进去的装满了自己办公用品的纸盒,一脸失落的走向了外面空置的办公桌。
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给藤田造成不幸,御堂略不自在地望着克哉再次把门关死,红着脸别过视线:“……所以,你从MGN挖角了藤田?”
“没有人会放着知名大型企业不做,跑来我这‘风评恶劣’的小公司吧。”
“那种话你是打算记到什么时候去……”嘴上还在反击,御堂心里却知道克哉的话就算夹枪带棒言过,也多少说中了几分:藤田在自己还在MGN时就是备受期待的有能力之人,尽管和佐伯克哉这样的优秀人才不在一个量级,却也不会有平白无故跳槽的理由。
“而且MGN目前尚有Suro的决策权,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从那里来的挖角的。”克哉总算是回到自己办公桌后坐好了,夸张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是MGN调他过来了?
藤田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活力十足的态度,一点没有被这显然的下调打击了的意思。而克哉对此事也语焉不详到暧昧,不过他会这么做并不像是在试探御堂,只是单纯的,自己也在理清思路的模样:”果然御堂先生也觉得古怪吧。“
“你是觉得MGN那边有什么企图?”
“大概,是打算让他来接我的班呢。”克哉面不改色地向着御堂露出营业用微笑来。
听了克哉的说法,御堂眼里一瞬间流露出惊讶,不过略一沉吟他也就猜到了大概:“MGN打算召你回去?”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Offer是什么?”
“正式的说法还不知道,不过明里暗里意思倒是表达的很明白了…”
此番大费周章,克哉很清楚不是想给自己什么升迁那么简单。现在MGN还把持了Suro大半股份,如今アンネシャ风头大盛,对MGN自然有极大的利处——本应该是这样没错,但随着股价上涨,外部注资增多,以及这关键产品的生产线还不完全控制在MGN手里…恐怕他们是觉得Suro这份成功有了不稳定因素在。
当然,能搅得动这一滩浑水的人,就是佐伯克哉。
他既是当真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予以高职在MGN本部也定会有所作为;同时,没有他主持大局,战略关键的子公司也会更加安定可控——确实是周全的考虑没错。
不过,克哉也有自己的打算。
御堂对这很清楚,那男人的眼神表情都分明透出算计来,心中一点惶惑辨不清来由,只是觉得这男人一定又在策划着什么不那么见得了人的事。
他最后直接问了出来:“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吗…”克哉做作的推了眼镜,那端正的笑容瞬间就带了狡黠的意味:“果然还是和御堂先生一起工作更值得让我期待。”
那当然是玩笑话。他们俩没人会把这种甜言蜜语当真。同时,御堂也心知肚明,这话说出来就是为了堵住自己再问下去的嘴。
所以他没有再接话,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来,开始了今天本预定要与克哉进行的讨论。
直到御堂又坐在自己对面谈起公事来,克哉才真切地认识到,自己原来是真的在想念他。
尽管今天早上就是他把自己送来的公司,可他还是觉得眼前的御堂很久不见。投入工作中的他是不一样的——清冷的声线压的更低,严肃同时透着一股禁欲感;事实上那感觉是由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无论是包裹身体的三件套西装还是不苟言笑的脸:这或许就是他原本的样貌,克哉至少还能将那记清楚——自信,傲慢,无论何时都可以冷静自持。
这样的他应该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才对。
“走神了吗?”御堂大概是发现了克哉视线的着眼点并不再是文件,“很失礼啊,佐伯社长。”
克哉不觉得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不该集中的地方:与之相反,他倒是希望御堂能像自己对他做的那样,除了自己以外什么都别看。
“您所说的我当然认真在听。”最后他那样回答,“不过目前情势顺利,后续也只要按照之前订好的计划进行就好。至于细节,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比起那个——御堂先生觉得,以目前的销量,再追加产量是不是也能消化得下去?“
听出克哉话锋一转,御堂放下文件,扬了扬下巴:“这也是MGN开出的条件吗?”
“比起MGN,更像是大隈专务的个人提议……“回忆着大隈的说辞,克哉补充道:”他好像一直对你协助我找到生产线这事耿耿于怀。”
御堂并不惊讶,只是垂下眼睑交叠起十指,把话题冷静的抛了回来:“那么你要接受?”
“已经拒绝了。”会说出来几乎只是为了观察御堂的反应,这样看来,御堂和大隈有过矛盾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可不想太冒进。”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这种说法和克哉一贯的行事方式大相径庭,自然无法让御堂信服。
不过面对御堂审视的视线,克哉却再一次露出了诡秘的微笑:“当然了。毕竟事到如今再追加目标值,对御堂先生也会造成困扰的吧。”
那只不过是和平时一样的敷衍,却让御堂狠狠地皱眉。克哉本想再解释什么,但御堂却只是重新拿起文件来继续了本来的话题。
剩余的商谈都平常的结束,克哉送御堂走到门口,并告知了他今晚要回自己家住。难得的提议让御堂有点惊讶——这段时间克哉天天找借口来蹭床,他开始还想着拒绝,现在对方说不来却反过头觉得不适应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新公寓已经找好了?”
“啊啊。“克哉点头,”稍微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搬过去了。到时候御堂先生会来帮忙的吧?“
御堂未做他想就点头应允,临走前又被抓住接吻兼上下其手。好不容易把那个办公室性骚扰狂魔推开,在对方还没把“如果御堂先生晚上寂寞的话——”他会怎么做补充完全之前,御堂就甩门出去了。
克哉停在原地望着门被关死,止不住地偷笑。
那天他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工作,余下的时间以叙旧的名义向藤田打探了不少情报。本来克哉以为原本同在MGN时自己还是他的同僚,如今对方对于屈居自己之下的事实可能多少会感到不快,没想到藤田好像是真的毫不在意,一如既往的活力十足:并且在他打出御堂的名字之后,话就更多了。和大多数MGN开发部职员一样,藤田也是御堂的忠实粉丝,星座血型之类的八卦信息知道的估计比御堂本人都清楚。
不过就算是那样,藤田对于御堂的失踪也完全没有头绪。
“那时候,应该是佐伯先生和御堂先生关系更好吧……那时候我天天看到您去他的办公室一待很久,非常羡慕呢!”
克哉忍不住想叹气,也不知道藤田是真的单纯还是话里有话——他反正不觉得那是他和御堂关系好,大概也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往御堂面前凑吧。
不过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说是要收拾东西,实际上称之为清理垃圾更加恰当。如果御堂发现没戴眼镜的自己搞出的那一衣柜时尚犯罪,可能会被当场分手——忌惮着这种凄惨下场,克哉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印花T恤一口气塞进了黑色垃圾袋里,顿时觉得清爽了很多。
不过碍眼的东西可不止那些衣服。事实上这间他住了几年的房子已经承载不了他如今的生活。果然还是赶紧搬了的好。克哉难得有些急躁,于是就打开了电脑看了一眼自己下的订单进度。
新公寓没有家具配套,而这个房间里的家具没有一样是他打算带走的。床榻之类要重新买过不说,新公寓里骤然多出的巨大面积也给了他很多发挥的余地——所以,他准备了许多相应的道具。
那当然不是指什么没用的装饰品。
说来其实他一眼相中那间公寓的原因,除了高层的景致和简约的基础装修以外,最根本还是拜那个大到令人咂舌的衣帽间所赐:看到的第一眼,克哉就浮想联翩了起来。
大小几乎可以和客房相比,位置则处于浴室和主卧之间方便十足——他几乎等不及想要看到那里被打点好的样子。
不过克哉哪里有那么多衣服可以放——
——所以他当然给那地方找好了别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