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自己的坑品没信心 所以是写完了才发的
全文大概2w字左右
如遇ooc感 请善用关闭退出功能
祝食用愉快
【推荐BGM:Answer- 幾田りら】
七
“……堂先生,御堂先生?”
御堂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佐伯的脸。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御堂没有再尝试过逃跑。
尽管佐伯带来的恐惧感并没有消退,但御堂多少也察觉到了现在和以往的不同。
这个人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地在和自己一起生活,所以他也暂且将那些恐惧抛之脑后,以一种利用佐伯来帮助自己恢复的心态,浑浑噩噩地继续着这样的日子。
经过两个来月的恢复,御堂已经能够简单地生活自理,但他还未尝试过再次走出套房的门。
距离自己被佐伯囚禁在家里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多,不再顾虑佐伯的威胁后,未知的外界开始让御堂感到不安。
在那段关系中他失去的并非只有名声和地位,超过限度的精神折磨给大脑带来的创伤至今仍然存在。为了逃避那些不愿面对的事情而习惯性放空的精神与封闭的内心时常会再次造访御堂,让他时常不知不觉陷入神游的状态。
他很难长时间集中精神。
这样下去,不要说是恢复从前水准的工作,就连普通人的水平可能都很难达到。抱有着那样的恐惧与不安,御堂对罪魁祸首的愤怒也与日俱增。
“在这里睡着会着凉的。”
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瞪视那样,佐伯毫无波澜地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了什么放在了御堂面前的书桌上。
那是一个白色的扁平包装盒,简约地印着某电子产品公司的logo和产品型号。
“您上周说的笔记本电脑,预约了一周终于拿到手了。”
自从御堂愿意和他说上两句话之后,事情就常常会这样。偶尔提过的东西,总会以最快的速度被他送到自己的面前,无论是红酒、各种专业书籍,还是眼前这台电脑。
……总感觉像是讨好女人的手段。
御堂叹了口气,打开了面前的盒子,金属的机身在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色泽。
“要我帮您装吗?”
注视着自己打开包装盒的佐伯的脸上只有一副亲切的商业微笑。
“嗯。”
将打开的盒子搁置一旁,御堂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时间已经到了九点五十,对佐伯催自己睡觉的行为不耐烦的御堂准备提前去洗漱。
“啊,御堂先生,还有件事。”
自然而然接手了电脑的佐伯正在埋头组装,御堂看不清玻璃镜片后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似乎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今天开始我就会回家去住了。”
御堂愣了愣。
佐伯住在自己家这件事实际上是很不合理的,对于注重公私分明的御堂而言这种事本就算作是入侵。
但自从清醒后,佐伯就一直住在自己家里,御堂甚至有些习惯了这件事。之前彻底囚禁自己的时候佐伯把客厅改造了个翻天覆地,当他再次清醒时客厅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晚上做噩梦惊醒后来到客厅,总能看到佐伯像个客人一样规规矩矩地靠在沙发上,神情不太安稳地睡着。
“御堂先生?”
“……我知道了。”
御堂的精神还没不正常到挽留他,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于是他什么都没说,丢下佐伯就自己往洗浴间去了。
八
从那天后,佐伯来家里的次数和时间就减少了。
御堂懒得管这件事,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无所谓,反而如果在佐伯身上再做纠结,过去的阴影恐怕会直接吞噬他。
御堂明白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去回想那些事情为好。
他最近专注于MBA的课程学习,想着反正已经错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现在自己也还是处于无法出门的状态,干脆增加些以后也用得到的知识。
虽然他随口一提之后,佐伯带回来的小山一样的专业书也是原因之一。
随着时间推移,御堂渐渐能够专注地进行学习了。看书的时候,过去那些痛苦的事就会被自己抛之脑后,像是回到了过去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看完眼前的这一节内容,御堂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时钟,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虽说不知不觉就熬到深夜是过于专注于书本的唯一缺点,今天也着实太晚了。佐伯在的时候总会催自己十点就去睡觉,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也因为要注意身体管理而会注意不要睡得太晚。
很明显现在的状况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简单地洗漱后,御堂躺到了床上。刚刚看过书的头脑还很清醒,他有些睡不着,开始试图用在书上新学到的内容分析他所知道的实际案例。
然而思绪渐渐歪到他和佐伯共事过的那个企划,过去的事情一个劲地往脑袋里钻。
一直以来他明明尽量不去想这些事的,但也许是晚睡的缘故,凌晨三点的黑暗中,他无法阻止自己继续回想。
自己在公司工作时那些充实的时光,第一次见到的佐伯,还有对他的傲气暗暗不满的自己。
实际上最近御堂很少见到佐伯本人,见得最多的反倒是他的便利贴。送到家里的食材和书籍上贴着佐伯留下的便利贴,字体整洁笔锋又有些锋利,内容也很简单扼要,基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叮嘱。
自从发烧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佐伯就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不是对自己施暴时的那个佐伯,而是第一次见到时自信满满的佐伯,沉默着照顾自己的佐伯,面露苦涩的佐伯。
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也是御堂一个劲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原因之一。
但出现在自己头脑中的佐伯不会消失,过去那些黑暗的记忆也随之浮现,为了逃避那种痛苦,脑海中开始漫出淡淡的白色雾霭。
不想回到那时候。
明明这么想着,但四下漆黑的夜却在助长内心的痛苦,白色的雾霭在御堂的眼前愈发浓重。
……
………
……
“……先……堂……御堂先生!”
眼前挥之不去的白雾渐渐消散,从耳边传来熟悉而模糊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像是要消失那样,但御堂眼前的世界却因此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色彩和热度都恢复了原状,无比斑斓的世界。
“佐……伯……?”
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发出的声音也很微弱,但就是这样的声音,让面前的人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透明的镜片被细密的水珠覆盖着,银色镜框下佐伯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红红的。
“御堂……”
佐伯少见地没对自己加敬称,御堂从他不由分说的拥抱中感受到了异样的颤抖。
这个人……哭了吗?
可佐伯只是一言不发,甚至听不到他抽鼻子的声音,只有从与自己的胸口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膛传来的抽动能够感受到他的异样。
九
借由此事,佐伯出入御堂家的次数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频率。
御堂仍在埋头学习MBA的知识,因此总是待在书房里,几乎不怎么与他碰面。
佐伯其实也不太想与御堂碰面。
他知道自己本质上有些完美主义和神经质的地方,因此难免严苛地对待自己曾犯下的错误。
但御堂的事多少和其他的事有些不一样。
那不只是他所犯的错误,那是他对所爱之人犯下的错误。面对着御堂的时候,对过去暴虐而迟钝的自己的后悔总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只能绷住神经,像是在遭遇海难的人紧紧地抓着浮木。
而就算无数次回想过去,佐伯也不认为那时的自己的做法会有任何改变。
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无可挽回,他和御堂无论如何都会走上同样的道路。清楚地知晓这一点并不能让他感到好受些,反而只能加深佐伯心中的绝望。
那是完全无法改变的事,而自己内心的乖戾与黑暗至今没有消失,像是在走一座摇摇欲坠的独木桥,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再次跌落到深渊之中。
他害怕自己会再次伤害御堂,那人的脸和神情像是在时刻提醒着他那些追悔莫及的事,他因此连见面这件事都想要回避。
尽管是自己喜欢的人。
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
和醒来后的御堂相处的时间越长,佐伯心中的痛苦也就随之加深。
紧紧地封闭着内心的御堂像是在糜烂的伤口上压着的棉花,久而久之那异物与伤口上结出的薄痂凝为一体,连难过的感觉都已经变得麻木,佐伯渐渐只是觉得日子难熬得像是没有尽头。
而现在,面对着清醒过来的御堂,面对着为了恢复正常生活而痛苦努力的御堂,那伤口上的棉花被一把扯下,溃烂的部分被逐渐割除,佐伯一边觉得痛快,一边又觉得尖锐的痛感每时每刻都在抵着自己的胸口,和热度不减的爱恋之情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御堂孝典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对他的警醒,偏偏他又被自己放在心中珍之又重,所以就算想要通过遗忘来逃避也做不到。
御堂醒来前那三百多天难捱的日子里的痛苦并未离去,佐伯无时无刻都想要触碰他,确认那份体温并非虚假,而害怕再次伤害对方的不安却让他动弹不得。
他走投无路,只能等待着御堂恢复完备那一天的到来。
那时候他就会从这种生活之中离去。
也许就……不会再感到如此痛苦。
十
那之后又过去了一个来月。
日历已经翻到最后一张,年末正是深冬的时节,这种时候向来是每个公司一年中最忙碌的阶段,但佐伯每天停留的时间却没有任何变化。
御堂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有些习惯于佐伯的存在了,以至于直到临近圣诞节时才察觉到当下是什么时段。
“您有什么想要的圣诞节礼物吗?”
佐伯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离他最远的地方,用筷子优雅地划开蛋包饭上的溏心蛋。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御堂垂下视线,他毕竟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佐伯说的圣诞礼物对他而言早已没什么吸引力。
“倒是你,年末还总是过来没问题吗?”
“啊,”佐伯用勺子舀起沾了蛋液的炒饭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滞,“没问题,今年不是很忙。”
“是吗。”
虽然佐伯的话有八九成是在撒谎,对此心知肚明的御堂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
再问下去反倒像是在担心对方的身体,御堂自认二人的关系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那种程度。
从前段时间那件事后,御堂也偶尔会和佐伯聊上两句。
简短的交谈一般发生在睡前,来催他睡觉的佐伯为了调节气氛常会礼貌性地问他正在看什么,御堂则礼貌性地回复,那之后二人会顺着话头简单地聊上两句,最后以洗漱和晚安告终。
随着与佐伯交谈次数的增加,御堂的心中逐渐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
那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有些什么别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和佐伯认识前,他时常和大学的朋友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毕竟彼此都是东大的毕业生,聊的内容自然也比常人稍加阳春白雪,如果是头脑不够好的人,恐怕都难以跟上席间的谈话。
可是那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无论谈及什么内容,佐伯总是能一语中的,三言两语就谈到他正在思索的要点,随口说出的想法也都很合御堂的想法,很多还在思考的地方只要和佐伯谈上两句就能想通。
自己也许能和佐伯很合得来……
如果没发生过那些事情的话,自己肯定会亲手把佐伯提拔到身边吧。
御堂不认为当时的事情能有什么不同的发展,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原谅佐伯。
只是偶尔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可惜。
十一
“杂志……?”
从书房出来喝水的御堂,视线被一本倒扣在沙发上的杂志所吸引。
他还在MGN工作时偶尔也会买几本这类介绍眼下业界知名企业的杂志,了解一下当前的趋势。而正好最近MBA的内容也已经学的七七八八,御堂已经开始考虑重新踏入社会的问题了。
他顺手拿起了那本杂志,封面上的主要内容推荐上赫然写着MGN的名字。
那个名字不断地在刺痛着御堂的眼睛,但既然不打算转行,那在进入社会后肯定少不了要接触这个名字。他忍着不适翻开了杂志,没想到第一个栏目就是MGN眼下正在推进的新企划。
「负责人:佐伯 克哉」
MGN公司项目的板块里,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正是佐伯的名字和照片。
佐伯从没向御堂提过任何与工作内容有关的事情,哪怕御堂故意地问起,他也只是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
现在的佐伯,已经走到了远比曾经的自己更优秀的位置上,让御堂无法忽视自己内心巨大的落差感。
在内心认同着佐伯的能力的人是自己,但如今不甘得近乎崩溃的人也是自己。
……和佐伯的能力相当的自己,本也应该能够走到那个高度吧。
他忍不住这么想。
只是一切都没了,一切都被毁了,而如今那个亲手毁了它们的人自己却获得了这份未来。
“御堂先生,十点了。”
而就在此时,收拾完东西的佐伯从厨房中探出头来。
他的视线在触及到御堂手中杂志的瞬间凝固,一瞬间溢于言表的苦涩表情让御堂的内心更加烦躁。
明明亲手夺走了这份未来,却丝毫也没有愉快和夸耀的想法。
那种表情……算什么啊。
“……”
“那个,御堂先生,明天……”
沉默了半晌后,佐伯似乎打算把这事一笔带过,又露出了若无其事的表情。
而正是那个表情,让御堂不禁火大起来。
“……你在同情我吗?”
“……什么?”
“夺走了我的一切之后,还要在这里同情我吗?”
“我没……”
“哈……看着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很爽快吗!”
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御堂也知道自己是在闹别扭,现在说这种话也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但就是无法住口。
本以为已经在心中惊不起波澜的那些事情随着恐惧的日渐减弱而鲜明起来,对佐伯的怒气莫名地重新熊熊燃起。
不知何时泪水也流了下来,明明自己的声音已经近乎呜咽,却依旧被情绪所驱使,一个劲地向佐伯发泄着。
“啪!”
情绪激动之下,御堂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水杯,圆柱形的玻璃杯顺势摔在地上,飞溅的玻璃渣划伤了他的小腿。
腿上的伤口并未让御堂觉得有多疼,然而一直一言不发地接受着发泄话语的佐伯却因此向这边走来。御堂试图往后拉开距离,却发觉身后已经是沙发,退无可退。
“别碰我!”
御堂近乎歇斯底里地试图推开佐伯伸过来的手,却又在与那双熟悉的冷厉双眼对视后僵住了动作,就那样被他的温度包围环绕。
此时御堂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哭得浑身颤抖,靠着佐伯的身体完全提不起力气。
像是完全预料到这件事那样,佐伯支撑着他的身体,带着他回到了卧室。
坐在柔软的床上,头脑稍微冷静了些的御堂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了些许的羞耻。
而佐伯一言不发地拿着医疗箱进了屋,蹲在床边给他腿上的伤口消毒。
激烈的情绪消退后,伤口的疼痛和大哭后的困倦渐渐涌了上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御堂什么也不想说,只是低头注视着为自己包扎的佐伯。
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直很轻柔,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御堂甚至能感觉到他注视着伤口的视线十分锐利。
最后佐伯就那样沉默地离开了。
十二
次日清晨。
佐伯总是将屋子收拾得过分整洁,在他外出工作时,御堂偶尔会产生他已经离开这里的错觉。
像是要将自己从御堂的生活中完全抹去那样,佐伯很少在这间房子里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就连洗漱用的牙具,也在前段时间被换成了便携的旅行装。
那支躺在洗手台上不起眼的小小的牙膏,像是在倒数着佐伯离开的时间。
而今天,连以往放在这里的佐伯的洗漱用品都消失不见了,房间里本就为数不多属于他的东西全都不在了。
唯一留下的只有空气中隐约的烟草苦味。
佐伯走了。
他昨晚到底说了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听,就那样于今日迎来了不辞而别。
早知道应该听听他要说什么的……
这样的念头从御堂的头脑中一闪而过。
明明和平日没有任何不同的房间里,因为佐伯离去的事实而让人感到了些许空旷。
佐伯不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会是迟早的事。
这样对自己说着,御堂翻开了手头的书。
……
夜里十点。
像是要彻底否定佐伯并未不辞而别的那一丝想法,御堂在书房坐到了现在。
平时这个时候,佐伯会提醒自己该睡觉了。
而过分寂静的房间提醒着自己,从此以后不会有人在此时敲门进来了。
忽视心中冒出的失落感,御堂从座位上离开。在书房坐得太久,又没怎么吃东西,猛地站起来让他的脑袋一阵眩晕,像是在提醒他独自一人的自己现在有多么不中用。
就在此时,自从醒来后他一直没怎么碰的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来电人的图标下规规矩矩地显示着「佐伯 克哉」四个字,曾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备注。但手的动作比大脑更加迅速,御堂下意识地接通了电话,甚至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喂喂……御堂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佐伯的声音,“晚上好。”
“……晚上好。”
“电车还有好几个站才到,所以今晚应该不会过去了,还请您记得按时睡觉。”
“……电车?”
“我写了便利贴的……莫非您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吗?”
“呃……”
御堂想起来自己确实没吃饭,甚至连冰箱都没打开过。
“……”佐伯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还请您注意身体啊。”
“……不用你说。”
“嗯,那么晚安。”
“嗯。”
御堂先行挂断了电话,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
佐伯留下的食材和加热即食的食物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他伸手摘下贴在保鲜盒上的便利贴。
「下午要去比较远的公司谈业务,可能会在那边住下。佐伯」
是御堂熟悉的,笔锋锐利的佐伯的字。
从那一行字中传来安心感似乎在嘲笑着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天的自己是傻瓜,御堂不悦地打开保鲜盒的盖子把它塞进了微波炉。